☆、黑化(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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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七年的下半年,是一段令人難以忘懷的時光,短短幾個月,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是一片嘩然。太子上位,恪靜夫人歿,天降異象,安莞夫人被貶……
這一樁樁一件件單拎出來便是大事,更何況如今已是湊到了一起,只不過,這事兒來的快,去的也快。隨著甄嬛被貶的風波過去,眾人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時至九月,因著三年的國喪期,原定於今年的秀女大挑已是推遲至明年的六月,而如今各地的州縣已是在初選了。
唯月在早晨的請安中提及了此事,幾位修養不到家的妃嬪均是露出了些顏色來,畢竟她們入宮也有幾年了,論起顏色鮮嫩、新鮮有趣兒自是比不得如今尚在參選小姑娘的。
這宮中的寵愛原本也就這麼多,現下子皇貴妃已是佔了大頭,加之一些已經與皇上處出了些感情有子傍身的老人而言,她們這些位分低又無子的妃嬪而言,能分到的也就是那幾天而已,若真是等到新秀入宮,她們怕是連口肉湯都喝不到了,在宮中這樣的妃嬪最多,過得也是最難過的。
誰都不想在這有著滔天富貴的紫奧城中就這樣沉寂下去,她們原也想著向著高位妃嬪靠攏,尤其是皇貴妃,誰讓如今的宮廷皇貴妃一脈勢大,無人敢與之爭鋒呢,只可惜的是,這些妃嬪各處尋求門路卻不得其法,能算是皇貴妃一脈的還真不多,且大多都是與皇貴妃同期的老人,就算偶爾有些年輕些的,也都是高位,實在困難。
找不到門路的妃嬪們只好自己抱團,你幫我我幫你的,只是終究還是沒有皇貴妃一脈的寵愛多罷了。如今選秀已然鋪開,她們又怎會不著急呢?一個個恨不能把優秀一些的全都篩下去,最好一個都別來,之前她們參選的時候期望著上頭網開一面,讓她們入宮,而現在又是恨不能皇貴妃能夠心狠一些,統統撂牌子。
當然她們心知,依著皇貴妃的心性兒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兒,她如今的地位穩若泰山,兒子又是太子自然沒什麼好怕的。於是,她們也只好偷偷給家裡傳個信,讓家裡看著有哪位是優秀過頭或者愚笨過頭的,若是入了宮也好有個瞭解,甭一見三不知的。
唯月眼瞧著這圈兒人也沒了留下的興致,便是直接打發走了。
甄玉嬈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淺橘色的衣裳幾乎是走在最末,她的身形消瘦的不成樣子,如今的後宮高位眾多,她只是小小的‘貴人’的確是太低了,甄嬛因女陰之禍被禁,可不算是小事。
雖說玄淩因著甄玉嬈的相貌和性情加之對她也尚有幾分新鮮的緣故將她挪出了未央宮,安置到了現已無主的承光宮,讓她不必與甄嬛一道兒被禁,但之前之後,甄嬛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眾人無法對著禁足當中的莞貴嬪撒氣,卻不妨礙她們去安慰一下莞貴嬪的小妹不是麼?
這裡頭去的最多的也就是何容華了,何容華自打上次爭執事件過後就是回稟了唯月,請求搬出長楊宮,她心裡以為,這文毓夫人乃甄嬛一派,她此般行事定是會惹惱安陵容,如若她繼續住在嵐意樓,難免處處看她臉色,日子實在難過,之前尚且如此,更遑論明目張膽的開罪了甄嬛呢?
唯月得了她的請託,先是問了安陵容,隨即便把她挪了出來,往著早已無人居住的秋來宮一扔就算完事!
唯月對於甄嬛與甄玉嬈之事,雖說在明裡不好置之不理,但她表示她也只能表面上管管,這暗地裡……哪裡有這麼多的時間喲。
甄玉嬈的待遇是一如既往的好,但暗地裡受到的責難也是不少,各位妃嬪也是很有分寸的,也不打罰她,只是這個嘴裡說的難聽了點,那個麻煩靜貴人給她抄本書,若是不幹?行啊,明兒個就在未央宮牆外唸叨去……至於皇貴妃?這點宮女說嘴的小事就別告訴她了!
這一來二去的,甄玉嬈也是安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再不是從前的甄三小姐了,長姐也不再是長姐了,在自己同意了長姐的計策,真正入了宮,成了皇帝的妃嬪的時候就再不複當初。
如今的她的確沒了驕傲的資本,她是可以去找皇貴妃的,但一次兩次……難道還有三次四次麼?皇貴妃彈壓的了一次,卻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故而她還是冷靜了下來,雖不至於逆來順受,但也收起了張揚與驕傲。
透過漏窗,瞧著甄玉嬈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走遠的身影,唯月抿了抿唇,從乳孃懷裡抱過咿咿呀呀吐泡泡的小女兒,撈在懷裡輕輕誘哄著,這個孩子是幾個孩子裡最黏她的,之前的瑞雪、予湘、嘉懿都沒有這般的粘人,一覺起來沒看見她,就鬧騰的不行。
如今的懷瑾是宮裡最小的孩子,也是玄淩最疼的孩子,幾個小的最寵的妹妹。唯月不禁想到,若是再這樣下去,等她懂事了還不上房揭瓦了!
她抱著女兒繞著清音殿走了整整一圈兒,好容易才把小女兒哄得睡著了,又親自放到安置在暖房的搖床裡,眼瞧著睡得熟了,這才離開。
在走出暖房的時候,她扯了扯繞在臂上的披帛,淡淡道:“通知畫堂和染霜,給本宮盯死了甄嬛姐妹,有任何異動,隨時稟報!”
“是!”
唯月踱步回了書房,睨了一眼放在百寶架上的一致檀香木盒,裡頭放著的是一直以來她所寫下的各類詩詞文章,玄淩也是參看過多回的,只是,玄淩不知道的是,在那隻盒子的夾層裡,放著一張紙條,上頭墨意淋漓的寫著一個人的名字:甄嬛!
她瞧著殿上的金黃琉璃瓦,笑微微的,只能說當初的甄嬛真的太過於信任她了,連她之前贈給她妹妹的兩個貼身丫頭都不曾仔細查過,那可是她歐陽府的人啊!
時光過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來年的六月,秀女大挑。
原本選秀該是帝後主場,奈何如今皇後形同被廢,故而這回便是玄淩和唯月高居上首了。當然也因著之前玄淩的一番抽風舉動,原本只有後宮最高位方可到場的選秀,如今已是有了正一品貴淑賢德四妃旁觀。
與之前同樣的是,眾位秀女俱都坐在雲意殿的東西配殿中,正殿乃閱看之地,而東西配殿裡也有諸位高位派來監察秀女舉動的宮女嬤嬤們,也算是給秀女的德行添上一次幾乎無用的保障而已,畢竟膽敢在東西配殿就鬧起來的,想來入宮也就當是個炮灰的命,還是乖乖被撂牌子的好。
“端貴妃到~賢妃到~德妃到~”此三妃住的地方也都是相近的,來的這般齊也不奇怪。
眾位秀女雖是在側殿等候召見,卻也是可以瞧得見主殿的情狀的,聽得此番唱諾聲,眾人也不由得偷偷從窗戶往外瞧。
見得三妃俱都是品級大妝,渾身綾羅,滿頭珠翠,發髻上皆是別了兩支鳳釵,鳳口除銜著疏疏三兩串的蜜蠟珍珠,與蔽膝上墜著的一排蜜蠟珍珠一襯,相得益彰。三妃一路行來,踩著從正殿門前一路鋪到殿外豔紅色路毯,禮服逶迤。
令眾位秀女吃驚的是,三妃一路行來,竟是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她們頭上身上墜著的蜜蠟珍珠,但凡腳步稍稍錯上一分,也會簌簌作響,可她們緩步而來,意韻姍姍,身姿嫋娜,卻聽不到絲毫的響動。在場的都是官宦子女,自是明白此乃蓮步,也是她們禮儀師傅十分用心教導的。
原先的諸位秀女在交際圈中難免有些自得意滿,甚至稍稍自傲些的也不認為自己比之宮中妃嬪差些什麼,有的竟也做著與皇帝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的美夢,大抵也是因為在日常交際圈子裡,習慣了眾人的吹捧,總是有些飄飄然了,而今一見這三妃,難免有些驚異難平,至少三妃如今的儀態無論是她們還是教導她們禮儀的師傅都難以企及。
乍然一見,有些自慚形穢的少女們卻也是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態,她們自有她們的人脈,心中清楚,此三妃乃是宮中老人,儀態方面她們不及也是理所當然,甚至也在心裡暗想著,此般儀態,怕是連當下如日中天的皇貴妃也是不及的吧。
她們雖無此完美儀態,但她們卻也有自身的利器,那便是芳華正盛的美貌與鮮嫩,雖說皇貴妃乃後宮第一人,也是皇上寵妃,但畢竟年近三十,再是如何貌美多才想來皇上也是膩味了的,如何有她們的鮮嫩呢?
由此般想法的不在少數,卻也不是大多數,更多的人總是清醒的,她們自然明白若是隻論相貌年歲,這皇貴妃能夠長盛不衰自有它的道理,君不見自乾元十二年後,多少次選秀,宮中進了多少美人,但都飄搖無痕?留下的,長盛不衰的才是最可怕的。更遑論,其中有些人也是有些優勢的,比如像那些生活在天子腳下的秀女們。
她們的母親與皇貴妃的年歲也差不了多少,從小無論有沒有青雲之志的她們也聽了不少關於皇貴妃年輕時候的事情,如今的她們都不敢說與當年的歐陽氏兩姐妹相爭可得上峰,更何況是如今這位歷經歲月沉澱下來,打磨得更加精細的皇貴妃呢?有的時候年歲也是獲寵的利器,只端看放在誰身上罷了。
不管東西側殿的秀女們在想些什麼,三妃已是入座,也就是在她們坐下後不久,沈眉莊也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