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斷(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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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方才儀元殿那邊傳來訊息,祺貴嬪已是去了。”司錦從外室而入,聲音輕輕的。
“只要皇上沒叫我們清音殿,便什麼也不用管。”唯月低垂著眉眼,在刻有景星慶雲的端溪硯上潤了潤筆,提筆而落,平靜的緊,“祺貴嬪不過是關心皇上龍體,去儀元殿瞧瞧也沒什麼特別的。”
“是!”司錦恭聲稱道。
司錦退出後,書房裡只餘下清淺的墨香幽幽嫋嫋,唯月勾對完最後的賬目,便將紅皮子的賬冊放到身後的架子上,留待明兒個送呈給皇後娘娘。
自四妃立後,後宮之中權利更疊流轉,依舊是由皇後統領六宮,端貴妃病弱,只呆在披香殿照看宣英帝姬,淑妃歐陽唯月、德妃馮若昭、賢妃呂盈風以及惠寧夫人沈眉莊協理六宮。
名頭上雖是協理六宮掌握宮權,事實上最重要的權柄依然握在皇後的手上,朱宜修看似大膽放權,財務、人脈一應下放,事實上,真正的權利依舊掌握在她自己的手裡,不過是個面子上的功夫,給人留下大度的名諱,四位協理六宮的高位妃嬪才是真真的累,也是真真的吃力。
唯月揉了揉額角,將手中的青玉筆擱下,此次事發,完全是出於她的授意,暗自埋藏的線人方才鼓動祺貴嬪去向玄淩告狀,如今妃位尚且缺一,甄嬛如若上位,她盯著的就可能是宮權了。唯月所要的是一個寵妃,僅僅是一個寵妃而已。
如此一來,有一根刺就再也拔不掉了,對於玄淩來說出身百夷就是最大的罪過,誰讓先帝最疼寵的舒貴妃就是百夷女子呢?何況甄遠道讓親女去做嫡女的貼身侍女……恐怕天下人都不會為他說話吧。
在玄淩心中種下一顆刺,讓那何浣碧失寵,讓祺貴嬪在皇後跟前失了勢在皇上跟前失了寵,讓皇後一下子廢掉了左膀右臂,又無論如何也牽扯不到她,如此好的局面難道不應該出現麼?何況相信會有人為這個局面再添一把火的……
她抬頭望向昭信宮的方向,哼笑一聲,江昭媛啊……
“娘娘……給二殿下和淑慧帝姬的伴讀名單已是擬好了,請您過目。”景蘭從殿外快步而入,手裡拿著一紅一藍兩本冊子,皆是不薄。
唯月拿了過來,開啟冊子緩緩看了下去,因著皇子入學是在生辰之後,故而將名單早送兩三個月,要在皇子誕辰前一個月選定,好陪同入學。
因著予湘與嘉懿是雙生的緣故,故而便是一道兒辦了,也好一些。
唯月開啟冊子瞧了瞧,都是生疏的名姓,也不在意,明兒個溫國夫人、易陽府夫人以及平昌縣夫人都將入宮,相信也是將這種事兒放在心上的……便也是將其好生收好了。
她低垂著眉眼想了想,又道:“昨兒個收的曇花可都是曬好了?”
“都曬好了,也虧得娘娘能等,昨兒個裡開的花可是好看的緊。”景蘭含笑看著唯月走出書桌,忙上前扶了她的手臂。
唯月笑著踏出殿門,“既如此,便是坐了曇花羹來嘗嘗,細火慢燉方才入味。”她如是說道,“對了,本宮記著去歲時皇上賞了不少的藍莓過來,曾吩咐了做成果醬封好,留待今年再用吧?”
“是!”景蘭點頭道。
“看著點,時候到了叫本宮一聲。”唯月嗓音淺淡,她明白玄淩不會找她過去,找她過去能幹什麼?玄淩知道她會為難,一邊是夫君一邊是姐妹,到底唯月和玄淩是相處了好幾年了,別說時時刻刻不停的刷好感,就算是面子上的情分也是有的。
玄淩對她到底是和旁人不同的,別有一份的溫柔在內,所以才不能讓玄淩把這份溫柔遺失在一些小事裡,這份感情需要她的全力呵護方能長久……
她微微一頓,眉眼間是和煦溫柔,但是……欠了她的,對不住她的,動過歪腦經,一個一個統統跑不掉,現在是一個所謂的何浣碧,下一個就是別人了,不過一下子玩死也不好,就是不知道皇後娘娘被自個兒一手培養出的妃嬪反將一軍,會是何等的滋味兒?
夕陽已是沒入了庭院上的雲層裡,渲染出一地的芳華絢爛,像是碎掉的琉璃,將光束一點點打散,揉碎再捏入雲層,緩緩舒展。
玄淩不讓人通報,獨自踏入了清音殿,清音殿內總是安靜的,只因唯月不喜吵鬧,身旁的掌事更是時時約束著下人,總是一份的靜謐安然。
他踏著碎掉的夕陽餘暉,一點點的走到了正殿外,卻是偏頭極其自然地將自己隱藏在了雕花的折窗之後。
殿內,一席水藍色長衣的唯月正指點著宮人做事,青絲如黛,容顏如玉,在玄淩記憶中的唯月從來就是美好的,偶爾的嬌俏與受傷卻是另有一番風姿,至少他是從未見過讓淑妃完完全全喪失理智的時候。
“將這曇花羹盛出來,一盞送到頤寧宮,另盛一盅送到儀元殿,一盞給鳳儀宮,再有就是留下五份來給幾個小的,餘下的,今晚再上桌便是。”唯月如是吩咐道,伸手往洗手水裡浸了浸,“這蛋卷便只給儀元殿送去,在殿裡留下一碟就是,另外本宮近日裡瞧著,瑞雪似是有些虛火上浮,讓小廚房做了丹皮膏給她,嘉懿身子不好,給她多煨一小份的羊羹,予湘那裡便給他做些果酪吃,可別多了。”
“是!”
接著便是些叮叮咚咚裝盛的聲響,在食盒裡安置完畢,玄淩便是聽得司雲道:“娘娘方才熬煮花羹時不慎燙著了手,待會兒還是傳了太醫來瞧瞧,奴婢瞧著都是紅了好大一片。”
“已經抹了膏藥了,無礙的。”
“娘娘,這可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的,不讓奴婢們傳太醫,結果愣是起了好幾個水泡,可是嚇壞人了,娘娘……”
“好了……送東西去,墨跡什麼呢。”唯月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直接遞給了身邊的宮人,讓她拿去換了來。
“娘娘……這曇花羹是否也送去瑩心殿一份?”寒露端著剩下的曇花羹,頗有些猶豫。
唯月納罕的回頭,眉宇間似是有幾分的不解,“你這話是何意?這曇花羹裡有一份藥材,可是嬛姐姐碰不得的,你又怎麼會說這種話?”
“回娘娘的話,不是奴婢想要如何……”寒露忙忙跪下,語氣裡多有不平,“實在是那花宜……”
唯月皺了眉,“本宮記著那花宜是嬛姐姐從甘露寺帶回來的,現下子做了一等的侍女……”她緩了口氣又道,“畢竟是從宮外來的,不懂規矩也是尋常,待到姐姐好生調教便也罷了,不妨什麼事的,此話莫要再說了!”
“奴婢只是覺著娘娘委屈,上回奴婢奉了娘娘的親手熬燉的阿膠糯米粥給陛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送去,後來依著娘娘的意思奉了五味子細辛湯給莞貴嬪那兒送了去……”寒露語帶哽咽,“只是前幾日裡,奴婢和寒霜往花園裡收集朝露,回來的時候遇著了花宜姑娘,花宜姑娘她……她說娘娘得了高位便忘了昔日的姐妹了,什麼好的粥飯湯羹,盡數往陛下和太後、皇後娘娘那兒送去,半分都不捨得留給昔日的姐妹,送過來的不過是尋常之物……把奴婢和寒霜攔了好一會兒……”
“……”唯月身形一晃,似是要摔下去的樣子,卻又自個兒撐著桌子站穩了,微微扶上了額角,半晌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殿內靜的可怕。
玄淩偏了偏頭,從窗戶縫兒裡分明瞧見側對著他的唯月,緩緩眨掉了一顆水珠,遠山般的長眉堆疊,最終化作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