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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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可是越來越熱,唯月近幾日精神頭也不算太好,懨懨的不想動彈,也不想說話,吩咐了太醫過來瞧瞧吧,只作是天氣太過炎熱,熱毒侵體,縱然是唯月身子骨兒不錯,卻也是受用不得雲雲。只開了清熱毒,養身的方子,日日裡熬了來喝,雖是無甚用處,權也是隻做個安慰。
唯月彼時正坐在繡墩上,掇了個繡繃子來繡繡花樣,玄淩近日倒是日日過來,每次瞧著唯月貌似又清瘦了一點的小臉各種心疼泛濫,賜下補藥無數,更是囑咐了人讓你家娘娘多睡會兒,別太累著了。
“娘娘,藥熬好了。”景蘭捧著小瓷碗走到唯月的身邊,瞧了瞧正勾勒著一片綠葉的唯月。
“唔……”唯月聞著那味兒著實有些耐不得,她自個兒也知道,左不過是有些中暑,自個兒好好養養便也是了,何須日日喝這些苦藥渣子,沒得還在這折騰著自個兒也不舒服。
“也不必如此麻煩,只端了蓮子粥來解解熱毒便也是了,是藥總也是有三分毒性的。”唯月又紮下一針,拉出根線來。
“是。”景蘭也知這位主兒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只端了那碗湯藥下去撩了,複又端了一盞的蓮子粥來放下,隨後便只站在唯月身後替她打著扇子。
午後便是最是憊懶的時候了,唯月便是在這時便也是撂下一堆沒看的賬本兒,跑到紫藤架下躲懶繡花樣子,繡著繡著,唯月只從針線簍子裡換了絲線,接著繡下去,陽光透過紫藤花葉打下來,映著唯月微微敞開的領口肌膚,越顯白皙通透,她長睫半斂透出半個墨玉一樣的眸子,微微的透亮,唯月將掉下的幾縷發絲別到耳後,神色專注而認真,卻在不經意間露出了幾分茫然,不管廊外的蟬鳴如何惹人厭煩,她始終安靜雅緻。
待到最後一針落下,她剪短繡線,將剪刀、絲線放回針線簍子裡,垂眸一看,竟是無法遏制一般的泛滿了苦笑,絹帕仍然是雪白細膩的,被人用了繁複的紫色,渲染出馥郁了一地的芳華萋萋,由深到淺,由淺到深,真真一樹的紫藤花開,顏色穠麗的。
唯月將帕子放回簍子裡,半支著額頭,眸光幽幽,透過這瀉玉堂的清秀雅意,仿若回到了當初,回到了她尚且可以做出選擇的那一天,她也曾猶豫過,自私過,她也曾想過放棄入宮讓自己的妹妹走入宮廷,而自己,去到那樣一個地方,與那樣一個他攜手度過這可以稱得上是荒誕離奇的一生,但她終究是捨不得的,捨不得。
於唯月來說,唯婷與其說是她的妹妹,不若是她的女兒,從小一塊長大的,她與唯婷在一起的時間比之任何人都要多,也可以說唯婷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女兒也不為過,她捨不得啊,舍不下這樣的唯婷,唯婷不比她,唯婷在宮中可以說是毫無優勢,除了與她一道結識了甄嬛、沈眉莊,與旁人並無半分分別,她怕,她怕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會淪落成炮灰,會在後宮中蹉跎了自己的一生,而那個人在她的眼中,不及唯婷,所以,她放手了,她踏入這宮廷,放了唯婷的自由,這是這輩子她自己唯一能真正做出抉擇的時候,而她的選擇,向來理智又冷靜。
她手臂一伸,卻在無意間打落了茶盞,褐色的茶湯倒了她一身,雪白的裙裾染上這異色後重重的下垂,貼合在肌膚上,火辣辣的疼,她也不叫疼,只是看著那隻茶杯迸裂出無數的細碎白瓷,和她身上的裙子一樣的亮白,她居然笑了,笑的張揚卻自嘲,桃花眼彎成細細的月牙,眼底有著細碎的微光浮動,她伸手捂住面容,素白的指尖微微彎曲著,有陽光透進來,在她眼中模糊著閃耀了一片的光斑。
唯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的瞬間她依舊溫然的過分,多久了多久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如此失態了?自己放棄了,又怪得了誰人?她從不嘲笑愛情,即使在這封建的社會,也從不嘲笑,因為沒有必要,因為任何人,包括她可能都會身在局中,但是,她嘲笑為了愛情放棄一切的人,例如甄嬛,例如沈眉莊,你愛上別人是你的事,但你為了愛情做出不符合倫理綱常的事情就是你的錯了,沒有任何理由,為何你們又要那樣的理所當然?
她從未後悔過,從未。
唯月站起身,轉身跨入了殿門,守在殿內的司錦和司雲見了唯月進來,當下便是一驚,忙讓人去將東西收拾了,自己則帶著幾個小丫頭入了內室,放下帷帳,侍候唯月換下這身衣裳,重又挑了條裙子給她換上,依舊是白色的綾子裙,繡了細密的纏枝花樣的,外穿一件櫻子紅過渡到淺色的寬袖衣裳,雖是素麗卻也顯示出身份不一般。
換了衣裳的唯月出了內室,拿過擱在桌子上的魚食,走到瀉玉堂的木橋上,扔下幾點,只引了遊魚來接喋,本來這裡頭是沒有魚的,卻也耐不得前朝皇帝太過寵愛芳琬公主,吩咐了人在溪流邊架起了木質的柵欄,放了小魚進來,待大了卻也是離不開了,那活水卻也可自翻月湖流進來,偶爾來喂喂魚,倒也別有一番味道,只是唯月目前心裡也不知想些什麼,茫然然的一片,只得靠這打發時間。
她雙手搭上木橋,抬頭望了望碧藍的天空,陽光不算刺眼,隱隱為她的面容鍍上一層薄光,本來啊,就過去了的。
帝王扶上她的肩頭,將她半攬在懷裡,唯月抬頭看了看面前一身湖藍色便服的帝王,微微一笑,動動腦袋,卻也就靠在了他的懷裡,這麼一刻她是喜歡的,這樣的安靜而放心,她面頰靠上帝王胸前,半合了眸子,低低念道:“四郎……”這一刻,有你真好。
甘露寺後山竹林
甄嬛揹著大大的竹製背簍,蹲在草地上,纖細的手上沾滿了泥濘,她抬手擦擦即將糊上眼睛的汗,她面容比之之前豈止憔悴了一點,嘴唇幹裂到不見一點血色,抬抬頭,面前延伸了不知多長的綠蔭小道,她身後的背簍大的出奇,太陽下山前,她需要採滿一背簍的蘑菇野菜,否則八成又是一陣的毒打,這樣的日子甄嬛現在都不確定是否會過上一輩子。
她坐在地上直喘氣,想起那冬日,那個溫潤清雅的男子,想起在碎玉軒中無微不至卻也始終注意從未越界的關照,她不禁有些恍惚,隨後甩開這些思緒,已是午後,現在連一半都還沒滿,只能動作再快些了。
她翻過身子繼續在草地裡搜尋翻找著,她身後槿汐抱著一隻長長的木盒子跑了上來。
“娘子,娘子。”槿汐蹲到甄嬛的身邊,眼角是掩不住的喜色。
“怎麼了?”
“娘子,穎主子送了東西過來,奴婢知道有一樣東西娘子一定喜歡,就拿過來了。”槿汐摟著懷裡的木盒子,微微笑著。
甄嬛一愣,一時間卻也是忘了還要採那野菜蘑菇,只在溪邊洗了洗手,問道,“不是還沒到唯月送東西過來的時候麼?”
“娘子先看看吧。”崔槿汐將盒子雙手遞上。
甄嬛只開了塔扣,只見那隻長盒子裡放著一張捲起的宣紙,宣紙底下壓著一封信件,再沒別的。
她伸手拿起那張宣紙,頓有所感似的,一隻手捂上嘴唇,眼裡泛著淚花,似有些不敢置信,望了一眼崔槿汐,崔槿汐笑著點點頭,她這才顫抖著手展開了宣紙。
宣紙上畫著的赫然是紫衣的沈眉莊和她懷裡的朧月帝姬,沈眉莊依然是那個樣子,朧月帝姬笑的開心,眼眸彎彎像足了甄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