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鈴說的那句唇語是:“師父剛剛跟尉前輩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打起來啦!”

卻道李遲意二人帶著昏睡的小鳳凰回到昭城,李遲意滿心都放在孩子身上,尉錚卻被他師父趙恩年叫住了腳步。

趙恩年打量尉錚片刻,冷冷道:“尉尊者,可願跟老頭子我過幾招?”

尉錚微微挑眉:“豈敢不從。”

對完話,兩人便出了陳清的小院,徑直朝大院走去。

趙恩年對這個便宜徒婿向來是相當不喜的,一方面嫌棄他老牛吃嫩草,糟蹋了自家地裡的好苗苗,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對徒弟未來的考量——

如今兩人不清不楚地攪在一起,落到別人眼裡,阿意那就是攀龍附鳳,以色侍人,哪裡還能博得好名聲?

不過既然徒弟喜歡,趙恩年也不好阻攔什麼,最多是替愛徒探一探他目前最不敢面對的問題。

趙恩年負手走到大院中間,轉頭看著尉錚,嫌棄之情溢於言表。他隨手從旁邊抓住一個水缸,置於大院中心:“請。”

尉錚打量了片刻:“請。”

這卻是一種相對文雅的古早對弈之法,對弈之人將靈力注入水中,一人控制水流順時針而轉,另一人則控制反方向,占上風的那一方,則為勝者。

上善若水,利萬物不爭,亦是最難以控制的柔物,在這小小的水缸之中兩方交手,最能顯示對靈力的掌控力。

兩人將靈力彙入水中,水缸裡立刻交彙出小型的漩渦。趙恩年忽道:“你離開阿意罷。”

尉錚玩笑似的道:“我與阿意情投意合,趙掌門為何要棒打鴛鴛?”

趙恩年冷哼一聲:“阿意可還沒有答應跟你在一起,你今日當眾宣佈與他的事情,分明就是在逼迫他做出選擇!”

尉錚眸色微暗,低聲道:“這確實出自我的一片私心,他一向喜歡心裡藏事情,我若是不逼一逼,恐怕永遠都聽不到他的實話。”

與異蛇拉鋸千年而勝,他常常覺得這天底下沒什麼是自己不能耐心等待的了,可偏偏遇到某人,無論如何旁敲側擊,明示暗示,也撬不開那蚌殼似的嘴,自己終是耐心告罄,一得到機會,便迫不及待將所有權昭告於眾。

趙恩年隨即重重一哼:“實話,你還要什麼實話?無非是他擔心自己修煉五行訣,壽命不長久,配不上你罷了!”

聽了這話,尉錚不由微微一怔。

……

待得李遲意得了訊息,來到大院,一眼就見到他師父跟尉錚各自坐在石凳上,正對著一個蓄滿水的水缸,此刻這二人誰也沒有動手,只催動靈力注入水缸中,推著裡頭的清水打旋。

但見那一缸水時而順轉,時而逆轉,到最後,兩道水流相交,化作兩條透明的水龍纏繞在一處,身形較粗的那一條一口吞噬掉細的,化作巨股的水柱在半空中瞬時炸成瑩白水花。

水漿四濺,兩人中只有趙恩年衣角沾上點點濕意,他不由嘆道:“出竅之境,果真玄妙!”

趙恩年連嘆三聲輸了,他對著這一缸水若有所悟,本就幾近圓滿的境界有所松動,本來預計將近百年才能抵達的突破期然而至,頃刻後,天邊雷雲攢動,竟是形成一片劫雲。

昭城內人群騷動,人們奔走相告,有大能要渡劫了!

這廂,知道這二人不是真正打起來,李遲意表情一鬆,開始下意識思索自己有什麼可以幫助師父渡劫的法寶。

林鈴目睹這一切,喜道:“恭喜師父,即將渡劫!”

趙恩年這才回過神來,不由苦笑道:“傻丫頭,我半點準備都沒有,這一次渡劫可是難咯!”

尉錚微微一笑:“或可為長輩護法。”

趙恩年臉色一變,擺手道:“免了免了,當不起你這聲長輩!”對著個不知矮了多少輩分的,都能面不改色叫前輩,為了他這徒弟,這小子也算是費盡心機了。

如果尉錚知道趙老頭現在這想法,定是坦然接受批評,他連林鈴都有臉叫一聲師姐,一聲前輩又何妨?

李遲意本想將之前給的那枚白虎一族的晶石交給趙恩年,尉錚按住他手,搖頭道:“此物對渡劫無益。”

他解開佩劍交給對方:“此乃龍骨製成的無名劍,是阿意親手所制,勞煩師父用劫雷多加煅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