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抬起頭看了王氏一眼,還未開口就聽三老爺沉聲道:“好了,昭丫頭一個晚輩,就別為難她了,這事情就等大哥、二哥回來,咱們和四弟一塊兒到書房商量。”

三老爺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坐在軟榻上、氣得快要暈倒的徐老太太,只開口道:“母親若是真的心疼兒子,就請母親替兒子想想,讓兒子能透透氣,免得兒子也早早就跟著岑氏去了。”

三老爺早些年本就是個混帳東西,這些年在南邊遊歷,雖然多少是長進了些,可遇到和自己有關事情也還是個不管不顧的。

所以說出這些話,他心裡雖然有幾分不忍,可終究還是想早早分了家、喘一口氣,所以也就將心裡話說出了口。

誰知道,他這話一出,徐老太太立時就痛哭出聲,用還勉強能動的手不停捶著胸口道:“你這是拿刀子割我的心啊,覺得當年是我這個當孃的害死了岑氏啊……”

見徐老太太這樣,王氏忙上前勸道:“母親別多心,三弟不是這個意思,他向來說話就沒遮攔,哪裡就是在怪母親。”

王氏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老爺,沉聲道:“三弟,還不快給母親認個錯,別讓母親氣壞了。”

三老爺卻是一聲不吭。

見他這樣,徐老太太的眼淚就越發止不住,她心裡將周氏和徐昭恨到了極點,覺得自己小看了周氏,原以為她規規矩矩的,只要自己不動她,她也不會有什麼歪心思,哪想得到,今兒個竟是直接鬧著要分家。

她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兒子心裡頭想什麼,二房老早就琢磨透了,只等著藉這樣的機會鬧開,根本不用背上離間各房的名聲就能達成目的。

她又是後悔又是生氣,後悔自己當初早該將周氏除去,否則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若是退一步,兒子就要背上克妻的名聲;如果想進一步,卻又哪能由得了她。

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如今這樣攤開來,便是要鬧到底了。

想著這些,徐老太太身子晃了晃,本想裝暈,又想起徐昭方才說的話——她這會兒要是暈過去,外頭的人看著都會覺得她是被自己兒子逼成這樣的。

她一時心中恨極,突然就一陣猛咳。

眾人見狀,全都緊張起來,崔菡趕忙倒了杯茶,過來喂徐老太太喝了兩口,徐老太太才緩過來。

這時,徐昭開口道:“三叔說得對,如今這樣,倒不如等大伯和爹爹回來,也讓四叔過來一起商量,免得祖母氣壞了身子。這會兒咱們還是先各自回去,讓祖母清靜清靜,祖母年紀大了,可禁不起折騰。”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全都是替老太太身子著想,王氏便是心中有什麼想法,也不好多說什麼,最後點了點頭,開口道:“四丫頭說得對,這事還是等晚些時候再商量,先讓母親休息吧。”

既然王氏這個職掌中饋的長房媳婦發話,於是乎,眾人全都告退出去,屋裡只留了婆子丫鬟伺候。

等徐昭一出去,徐老太太就氣得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推倒在地。

還未踏出院子,徐昭就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她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

老太太如今正在氣頭上,偏偏為了自己的兒子,連裝暈都不行。

頭一次,她有些佩服起嫂嫂了,母親雖然厲害,心思卻沒這麼細膩,可嫂嫂才嫁進來多久,就將各房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更是看出了三叔早就想要分家的念頭,不然也不會將三房再交給蓮姨娘打理,又不讓老太太插手三姊姊的親事。

這事若是能成,不僅是她,連娘親都要對嫂嫂另眼相看了。

徐昭扶著周氏回了錦竹院,薛嬤嬤隨即就上了茶,一邊問起榮欣堂的事情。

“這回多虧了你們二奶奶出主意,她倒是十分通透,比我這個當長輩的還看得清楚。”

薛嬤嬤聽周氏這樣說,抿嘴一笑道:“都說輔國公夫人厲害,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二奶奶有手段也是自然的。”

周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沒有接話。

薛嬤嬤畢竟伺候了她多年,想了想就猶豫道:“太太莫不是覺得二奶奶……”

周氏搖了搖頭,道:“她雖厲害,在我這個婆婆的面前卻也不刻意隱藏,我又豈會怪她太有心機。”

徐昭坐在一旁,聽著娘親的話,也暗自佩服嫂嫂的心機,既出了主意,又不讓娘親覺得她太過厲害,可見這些年,嫂嫂在娘親面前下足了功夫。

又說了幾句,周氏就對徐昭道:“出來這麼久了,你也快回去吧,別讓王爺等著,這裡有什麼結果,我會派人傳訊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