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拉緊韁繩,停下馬兒,小心翼翼的抱著她,“你忍一忍,我馬上帶你回圍場。”

“不……不用了,呼呼……來不及了。”她忍著劇痛,她傷勢太重,沒得救了。

他用力眨眼,努力的不讓眼眶的熱淚落下,“不會的,不可以的……”

“聽我說……唔……”

鮭血從她的唇中流出,他咬緊牙關的替她拭去。

痛!她全身都痛,淚水早已不自覺的簌簌落下,“我……我有一個秘密一直不敢對你說,但現在再不說,就再沒有機會說了,其實……我不是人,我是花仙,是花神廟供奉的主神……幽華大仙。”

說完,她又虛弱的喘息著。

他震驚愕然的看著她,來不及壓下的淚水滾落眼眶。

“真的,我下凡是為了挽回當年犯下的錯誤,為了要幫你取回原本的人生,呼呼呼……”她強忍著痛楚,冷汗直流的將那些好心卻做了壞事的過往簡述,她輕舔略幹的唇瓣,“對不起,你的不幸是我造……造成的。”

他心思湧動,他雖敬鬼神,卻從未想到身邊就有一名仙子,更沒想到兩人之間的牽扯竟在那麼早。

“請你原諒我。”她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力氣才讓傅錦淵取回他的人生,但始料未及的是,兩人相愛了,可她的身份,註定這段感情不會有好的結果,她打亂他的姻緣,現在又害他傷心,她就是個自私的大壞人。

他眼眶泛紅,將她擁得更緊,“我不在乎,都過去了,你是仙,那就留在凡間,留在我身邊。”

她為了他而生命垂危,他不想去思考這些話是真是假,他只要她活下來!

“小曇本是命絕之人,而天命……它自有定數,即使是神仙也不能改變的,呼呼……”她蒼白的喘著氣,握著他的手,“小曇該死在十五歲,本就不能活過今年,這也是為什麼我遲遲不答應你先前的求親……”她氣若遊絲,溫熱黏滑的血液從她胸臆間不時湧出,亦從她口中湧出。

他熱淚盈眶,聲音嘶啞的叫著,“不,你一定還能做些什麼,既然你是仙,你就能做什麼,不要離開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走。”

她也不想離開,但時候到了,她聲音幽弱卻始終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她想看清他的臉,但視線逐漸模糊,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

“不……小曇!”他痛哭出聲,這種痛不欲生的疼痛是他從未經歷的,他的情緒徹底崩潰,眼眸猩紅,“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得走了,但她捨不得,好捨不得……靈魂已泣不成聲,接著,一道金光從毫無生息的冰涼身體竄出,迅速的消失在空中。

雪花原本如柳絮般飄落,不一會兒就成了鵝毛大雪,連路都看不太清了。

廝殺的林間已是一片靜默,血染大地,放眼皆是死傷之人。

刑部內,陰暗的牢房關著一名名倖存卻也不幸的刺客

隨著一聲聲刺耳的鞭撻聲,濃濃血腥味飄散在悶熱的空氣中。

“換下一個!”

“是!”

兩名獄卒將渾身血淋淋的刺客拖回牢裡,再抓走另一名,將他四肢大張的架在石牆上,接著,兩名獄卒輪流拿起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打在男人早已傷痕累累的身上,“是誰指使你們?!”獄卒鞭起鞭落,男人渾身抽搐,哀叫連連,“不知……不知道,啊……”

熊熊火光下,一個又一個銬著手銬腳鐐的刺客在嚴刑拷問下,被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奄奄一息,烙鐵燒灼人肉的刺鼻焦味彌漫在空氣中。

五日過後,多名元老重臣利用皇室冬獵與傅錦淮共謀刺殺二皇子及傅錦淵一事遭到逮捕,震驚朝野。

“冤枉啊,冤枉啊,臣等冤枉啊!”

金鑾殿上,多名老臣跪著大聲喊冤,個個痛流涕,連連叩頭。

“爾等還敢喊冤,爾等大膽妄為,刺殺皇子,結黨營私,妄圖紊亂朝政……”皇上咬牙怒斥,將桌上那些刺客的畫押指證及其他相關罪證全扔至他們身前。

幾名老臣面如死灰,無力再辯駁,垂頭喪氣的被押入天牢,他們罪大惡極累及家族,男女不論老弱婦孺全被判流放。

翌日,皇上又召傅良父子到禦書房議事,“這些老臣心太大了,但不可諱言,其中也有幾名朕的左臂右膀,就怕還有餘黨未清,這事你們定要查個清楚。”

“臣遵旨。”兩人拱手退出。

走出禦書房後,傅良看著臉色緊繃的兒子,“錦淵……”

“我沒事,父親。”傅錦淵聲音平靜,只有那雙毫無溫度的黑眸隱隱可見失去最愛的心如死灰。

雨雪霏霏,紅顏已逝,他知道,自己此生註定孤寂。

小曇離開人間,回歸天上洞府,做回她的幽華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