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的繡春園是蕭寰在皇宮外的私人莊園,一向用來招待特殊友人或辦些茶宴、賞花宴的所在,莊園一直都有僕役打掃整理,方便二殿下臨時宴客或到訪。

這一日,蕭寰帶著幕僚等人抵達不久,另一輛馬車也在多名騎馬侍衛隨侍下到來。片刻後,華貴富麗的廳堂內,蕭寰、傅錦淵及幾名幕僚坐在右桌,左桌則坐了一品大臣左布群,他最倚重的貼身侍衛則站在後方一隅。

左布群滿頭白發,在朝臣中極有份量,看著眼前這陣仗,目光再落到二皇子及傅錦淵身上,老奸巨滑的他微微一笑,再指指桌上僅有的茶水,“二殿下邀約,在座又有傳香茶樓的當家,怎麼不見有名的花糕花茶?老臣還不曾嘗過呢。”

蕭寰也回以一笑,“本皇子是想,雖然此處是宴客所在,但來客有分輕重,有的該得一桌美食,有的連杯茶水也欠奉。”

左布群仍笑著,但笑意已不達眼底,“那敢問殿下,老臣是哪一種客人?”

“不算客人,算愚人。一個人年紀大了,居高位,好好過日子就好,是不是,錦淵?”蕭寰意有所指,再笑看傅錦淵。

傅錦淵直視左布群,接過話,“狂妄自傲,不顧自身及一家老小性命,弒殺未來太子,不是愚人什麼才是愚人?”

聞言,左布群僅撩了撩眼皮,不鹹不淡的回答,“殿下是不是被新進的幕僚誤導,找錯仇家了?”

“那日刺客留了一活口。”蕭寰笑答。

老家夥臉色倏地一白。

“傅某曾在羽林軍待過,也曾因案到過刑部,深知如何撬開一個人的嘴巴。”傅錦淵的眼眸不見一絲溫度,聲音更是冷如寒冰。

饒是左布群在朝為官多年,見這神情,竟有心驚膽顫的不安。

接下來,蕭寰話中有話的說了許多讓他臉色變白變紅的一些話,最後,“天要黑了,就不留客了,路上可要‘小心’。”

左布群神情蒼白,起身拱手,帶著侍從乘車離開。

馬車轆轆而行,沿著官道行進,車內,左布群眉頭緊皺,坐在對面的貼身護衛更是繃緊神經,兩人都很清楚這一頓飯是鴻門宴,二皇子明示暗示,茶樓刺客就是他與一幹元老重臣的手筆,雖然無法取得直接證據,但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見鬼的。

兩人心知回京的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太平。

視線甫才對上,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接著,馬車急停,護衛緊急護住前傾的主子,聽到馬兒嘶鳴聲,護衛一拉簾子,就見前方不遠處,數十人騎馬沖來,馬上來人個個身材精壯,以黑布蒙面,手持大刀,不吭一聲的齊攻上來。

多名侍衛立即迎上,瞬間,兩方打成一團,然而,寡不敵眾,最後那幫人毫發無傷的揚長而去,但左布群這邊的侍衛除了貼身護衛外,全數陣亡,貼身護衛與左布群也是身受重傷,躺兩、三個月是免不了的。

然而,這件事知情者極少,左布群對外也只稱突然染病不見外客,交好的幾名文武官員倒是私下進府探了病,最後臉色凝重的離開。

這一日,老祿王也來探病,見身子一向硬朗的左布群面無血色、半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不由得皺了微白的眉頭。

左布群見狀苦笑一聲,命伺候的僕人都退下,才對老友說:“你要我幫的忙,我是不能幫了。”他直接開口說了。

“你見到錦淵了?”老祿王眉頭又是一皺。

他虛弱的點頭,“以我在官場上多年經驗來看,他恐怕比二殿下還難處理,接下來,我這副老骨頭得好好養養了,誰要出頭便讓他出頭吧,我已向皇上請辭,告老還鄉。”不是他膽怯,而是看著六名侍衛以接近淩遲的方式死在他眼前,這種警告真的讓他怕了,得到權勢沒有命享受又如何?

老祿王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原本答應女兒要讓傅錦淵在朝中鬧出點爭議,讓二皇子不得不讓他再次離開朝堂,可沒想到,左布群還沒機會佈局,就去了半條命。

接下來的日子,朝堂上,拱立大皇子為太子的官員突然沒了聲音。

朝堂上的詭譎風雲與小曇無關,她的生活除了茶樓就是莊子的活兒,現在還多了傅錦淵的終身大事。

此刻,她現身在二樓的三號雅間,打算探探杜詩詩對前未婚夫還有沒有想法?

杜詩詩是標準的閨秀千金,不似苓蘭公主的嬌俏活潑,她外表柔弱,雙眸翦水秋波盈盈,嫋嫋娉娉的氣質,天生就是一個讓男人憐惜的女子。

杜詩詩也看著小曇,出塵脫俗的五官及氣質,哪有半點丫鬟的樣子?

她一直都知道小曇在茶樓的重要性,天天來這裡喝茶,她也有目的,也曾聽到丫鬟梅兒說傅錦淵過來巡視茶樓時刻意步出雅間,但他的目光卻沒有一回落在她身上,她又不能當眾喊人,她也曾讓梅兒過去尋他,約他一見,可梅兒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又怎麼說得上話?杜詩詩心思翻轉,小曇也在思索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梅兒替主子開了口,“小曇姑娘,實不相瞞,我家姑娘是為了傅大少來的,我知道你也是侯府的家生子,應該知道我家姑娘跟傅大少給曾有婚約吧?”

小曇連忙點頭,“是,我知道,那杜姑娘為了大少爺而來,是……對大少爺還有那個?”她也不好意思問得太明白。

“嗯,如果有機會可以面對面談談,我的確有些心裡話想跟他說。”杜詩詩羞澀的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