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魏田的表情說有多蒼白就有多蒼白,後背滲滿冷汗。

傅錦淵這個笑令他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不出幾日,京城就會出現流言,我這半殘又失了世子之位的侯府嫡長子,心思陰暗,不識好人心,獨居山莊的日子愈久,不知脾性會變得如何陰沉?只要有家世的大家閨女誰敢與他成親?”他頓了一下,笑容添了幾分陰冷,“那毒婦是不是跟你說了這些話?”

魏田見鬼似的看著他,大少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話?當時,在秦廣侯府的屋堂裡,明明只剩幾個福儀郡主的心腹,難道,裡面有大少爺的眼線?

“不管那毒婦承諾你什麼,你在我這裡,就是我的小廝,若有覬覦小曇或是不守分際的行為,我就算將你打死,那毒婦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奴才來找我算帳,頂多再派另一個人過來,你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魏田臉色丕變,本想說什麼,但一對到傅錦淵俊臉上冰封的寒氣,吞嚥了口口水,踉蹌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傅錦淵走到窗前,望進屋內,只見月光下,小曇抱著被褥睡得兩頰嫣紅,唇角微勾,似乎作了好夢,他臉上的線條不由得柔軟許多,對著前方不遠的一株參天大樹說了句,“繼續守著。”

黑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鳥聲。

這一夜並不平靜,望月山莊裡又陸續迎來數名黑衣人,其中一名,甚至先繞至魏田的屋子,趁他不注意時點了他的睡穴。

寬敞書房裡,除了傅錦淵外,還有六名夜訪的黑衣人,他們皆是傅錦淵義弟周景浩派來的江湖友人,幫傅錦淵在外搜羅福儀郡主的罪證,也盯著傅錦淮那個紈絝子弟。

至於另一批暗衛,則是傅錦淵在羽林軍時培植的暗衛,雖然他左臂受傷,不得不從羽林軍離開,但這些人仍義無反顧的跟著他,成為他在山莊內外的眼睛,代替他去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也在必要時及時阻殺進入山莊的刺客,而不管是那些暗衛還是眼前這六名江湖友人,福儀郡主僅知道有人幫他,卻不知底細。

屋內燭火愈燒愈旺,一個個黑衣人輪番稟報這些日子所查獲的情資。

他們神情敬重,絲毫不因傅錦淵沒了世子之位且左手半殘而鄙視,他們這些江湖人重義,不管那些世俗的尊卑,在自家幫主周景浩一次遭仇家追殺,性命垂危之際,是傅錦淵捨命相救,之後幫主又與他意氣相投,結拜為兄弟,他們這些幫眾自然也視他為主,為他所用。

不過,傅錦淵這人仗義,直言視他們為兄弟,要他們跟他平起平坐,不然,他們哪會這麼大剌剌的坐著。

傅錦淵面無表情的聽著福儀郡主為了傅錦淮的私慾,竟將魔掌伸入一落魄世家,壞了該家閨女姻緣,好成全兒子納妾過府,沒想到該女性烈,竟投井而亡,此事被二老一狀告到福儀郡主的父親祿王府裡,老祿王一方面氣女兒過分寵溺傅錦淮,一方面還是替女兒及外孫收拾了爛攤子。

接下來,傅錦淵又聽了不少秦廣侯府後宅的一些是非,最後兩名黑衣人將一疊信件及檔案交到他手上,兩人皆是一臉的得意。

“傅兄看了肯定高興。”其中一人驕傲的說。

在場的人都知道傅錦淵佈局不只為了要回他曾經被奪走的一切,還要將福儀郡主在後宅所做過的醜陋罪行及真面目公諸天下。

屋內靜默,只有傅錦淵迅速翻閱那些檔案及信件的聲音。

傅錦淵愈看眼色愈冷,但眾人也都注意到他的嘴角卻是上勾,眾人不由得給了那兩名兄弟一個贊賞的目光。

傅錦淵的心情的確很好,那對母子膽大包天,竟然敢放印子錢,這在他們夏和王朝可是抄家的重罪。

眾人就印子錢一事又討論一番,若有機會,不放過挖個洞讓福儀母子跳。

義氣相挺的眾人又說了些事,傅錦淵拿了一個小木盒交給其中一人。

眾人也有默契,裡面是數目不小的銀票。

一開始他們不願意拿,瞧瞧這破莊子,伺候的下人沒幾個,傅錦淵身上半舊不新的衣物,還有幫主替他經營的要倒不倒的傳香茶樓,他們這幾個幫眾的身家掏出來搞不好都比他這不受寵的侯府前世子要有錢的多,但傅錦淵很堅持,他們辦事要吃飯,有時還得重金買訊息,迫得他們不得不收。

眾人告辭後,黑色身形迅速的閃進漆黑夜幕中,不久,寂靜的夜被數匹馬兒賓士的雜沓蹄聲打破。

就在後院的屋子,一向睡得淺的林嬤嬤坐起身來,聽到今晚第二度響起的熟悉馬蹄聲,即猜到是那幫到訪的江湖友人離開了,正要再躺下睡時,想到了在另一間屋子的小曇,這丫頭傷好後,忘東忘西的,狀況又多,她不放心的下床,披了件衣服,拿著油燈步出屋子,走過黑漆漆的小院,卻看到魏田的房間燈是亮的?她蹙著眉頭,走近視窗往屋裡看,還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家夥怎麼提前回來了?大少爺知道嗎?”她邊念著邊往小曇的屋子走去,竟見到傅錦淵就站在屋外的窗子前。

“大少爺。”她輕聲喚道。

他回頭看著屈膝行禮的老嬤嬤,還沒開口,她就急著壓低聲音說,“魏田回來了。”

“我知道,但他不敢對小曇亂來。”

聽他如此說,林嬤嬤就猜到兩人顯然說過話了。

“那幫兄弟每回離開莊子就吵了嬤嬤。”傅錦淵又說。

“大少爺說什麼呢,是老奴自己睡得淺,不過……”她看進窗戶,透過照進屋裡的月光看到那丫頭在床上睡得香甜,“真羨慕啊,幾匹馬賓士來了又離開,老奴覺得這床板都在震動,那丫頭倒是睡得酣甜。”

“我本也以為會吵到她,才過來看看的。”

他看著銀白月光透窗而入,映在那張熟睡的容顏上,瞧著睡夢中的她似在吃東西,還滿足的舔了舔唇,不由得低聲一笑。

乍聽這久違的低沉笑容,林嬤嬤不由一愣,回頭看著溫柔的凝視屋內的大少爺,像是想到什麼,也微微一笑。

小曇睡得極香,她正在作夢,夢裡,她坐在瑞士的冰河列車上,大快朵頤的享受六星級美食,吧喳吧喳的吃著,眉開眼笑的欣賞窗外瀲灩又磅礴的山光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