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相認

“大哥，我是不是眼花了……”</br>蘇烈一手保持著撩起車簾的姿勢，一手使勁揉了揉眼睛。</br>噼啪作響的火堆旁，仍舊是如夜色一般漆黑的長髮，以及倒映著火光的黑色眸子。</br>沒有眼花。</br>眼前這一隊人，除了那半大的少年，以及另外一位身形健壯的大漢，瞳孔沒有那麼黑外，其餘幾人全都生著一副黑髮黑眸。</br>與羅剎國人一樣。</br>“他們是羅剎人？”蘇烈驚訝地回過頭，滿面匪夷所思，“姨母不是將族人都遷到了西灘深裂那頭，怎麼還會有羅剎人出現在東邊這麼遠的位置，多危險啊！”</br>涵哲眼中的驚訝與蘇烈如出一轍。</br>他很少有這般情緒波動的時候。</br>不過眼前的景象，著實是令他大吃一驚，再也維持不了往日的鎮定。</br>羅剎國人數稀少，且因多年前諸國之間巫術盛行那段時間莫名其妙的“預言”，慘遭迫害，越發遠離大眾視線。</br>直到姨母坐上歧蒙王后之位，境況才逐漸好轉。</br>如今羅剎國受歧蒙國庇護，加之一些獨有的技法傍身，在諸國之間頗有地位。</br>可饒是如此，受那幾年迫害影響，羅剎國的人還是十分謹慎，輕易不離開國土踏往別處。</br>一支由羅剎人組成的商隊……</br>這是怎麼想怎麼都不可能的事情。</br>到底身體裡流著一半羅剎人的血，驚訝過後，兄弟二人倒不似先前那麼提防這些人了。</br>取而代之，是滿心的疑惑與擔憂。</br>疑惑羅剎人為何會流落此地，擔憂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受到過什麼迫害。</br>“圖索，將車靠邊停下吧。”涵哲吩咐車伕。</br>兩輛車子，緊挨在火堆旁停靠著的兩輛車後停下。</br>涵哲與蘇烈走下車子。</br>火堆旁，衛雲嵐幾人手中正拿著晌午在桑花客棧後巷買來的牛肉。新鮮牛肉串成串，連肥帶瘦，放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br>見到涵哲二人靠近，衛雲嵐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抬起頭，“二位，又見面了。”</br>說的是羅剎話。</br>涵哲與蘇烈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br>“你們是羅剎人？”蘇烈在火堆旁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母親是羅剎國姬家之女，說起來我們也算半個同族！”</br>羅剎國人口稀少。</br>舉國上下，統共也就不到十個姓氏，彼此都視對方為族人。</br>毋庸置疑，羅剎國絕對是西北諸國當中最團結的國家。</br>涵哲與蘇烈雖出身歧蒙國，可他們的母親是歧蒙皇后姬芸的妹妹，同樣出身羅剎國。</br>身上流淌著一半羅剎人的血脈，聽多了羅剎國上下團結一心的故事，他們先天就對黑髮黑眸的羅剎人，有著一種親切與信任存在。</br>“你們是隋家人，還是姜家人，又或者是姚、吉、燕那幾家？”蘇烈滿眼好奇地猜測。</br>應當不是姬家人，姬家是如今羅剎國的主事者，族中人不是生活在羅剎國境內，就是位於歧蒙國，沒聽說有離開國土外出行商的。</br>涵哲也在心裡猜測著。</br>眼前這夥人，究竟出自羅剎國哪一家族，為何來到摩桑國這麼偏遠的地方，又為何會拿出那樣精美的器具，來與他們兄弟做交易。</br>難道是看出他們二人也有羅剎國的血脈，想借著這種方式與他們相認？</br>涵哲的猜測有些許偏差，但有一點卻是準確的。</br>用這種故意暴露的方式，引來兄弟二人，確實是她發現了他們的身份。</br>在用瓷杯交易地圖的時候，她還沒有想過暴露身份，可在交易過後，她聽到不遠處車子中，響起蘇烈嘲諷那些巖兆國商人的話。</br>說的真是這杯子比鸚鵡強上不知多少，一定能討得即將過生辰的“姨母”喜歡。</br>一隻會說兩句羅剎話的鸚鵡，算個什麼，他們兄弟二人的羅剎話說得，可比鸚鵡利落多了！</br>這話剛說完，就被涵哲警告了一番。</br>不過憑藉非凡的耳力，斷斷續續還是從那車廂中聽到一些。</br>至少衛雲嵐知道，這兄弟二人身上都流著一部分羅剎國的血，且有一位地位極高的羅剎國人馬上就要過生辰，各地都在為她準備賀禮。</br>羅剎人並非見不得人的身份。</br>相反在某些程度上，還擁有一定便利。</br>計劃就此改變。</br>衛雲嵐決定主動暴露身份。</br>“我姓衛。”</br>“衛？”蘇烈愣了一下，仔細思索片刻，茫然道：“羅剎國有姓衛的家族嗎……”</br>羅剎國雖為一國，可除卻那些後來招攬計程車兵、農奴，真正擁有羅剎血脈的人，舉國上下加起來也才寥寥幾千，不到萬人。</br>眼前這幾人，黑髮黑眸，一看就是純正的羅剎血脈，不是那些後來招攬的人士。</br>可羅剎血脈的家族，好似沒有聽說哪一家是姓衛的啊……</br>涵哲聞言，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眼底渡上幾分猜測。</br>眼前這女子，莫非是不信任他們，才特意編造了個假的姓氏？</br>倒也不是沒有可能。</br>畢竟經歷過當年的慘劇，羅剎國人本就先天對其他國家的人有著幾分提防與不信任。</br>說假名字，倒也不難理解。</br>名字能夠作假，髮色與眸色，卻是騙不了人的。</br>蘇烈還在愣神想著，涵哲已經從善如流地開口道：“先前聽你們說，是要前往歧蒙，剛好我們的目的地也是那裡。路途悠長，我們兩支隊伍又都人數頗少，不妨結伴而行，一路上也更安全穩妥一些。”</br>涵哲的提議，正中衛雲嵐一行人下懷。</br>“那就有勞二位了。”衛雲嵐笑著應下。</br>邀請蘇烈與涵哲在火堆旁坐下。</br>這兄弟倆性格鮮明，一個熱情話多，一個穩重踏實，但都對衛雲嵐一行頗為友善。</br>蘇烈就坐在桑吉邊上，手裡還抓著一把桑吉分給他的肉串。</br>注意到夜風吹開的頭巾下，露出來的黑色發茬。</br>蘇烈驚訝道：“呀，你長著黑髮，莫非也有羅剎血脈？”</br>“是，我母親出自羅剎國。”見到火堆對面，衛雲嵐微微點頭以示首肯，桑吉眼眶微紅，終於將自己的仇恨說出口：“她是被沙河親王府抓來沙河城的！”</br>“什麼？”蘇烈、涵哲異口同聲憤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