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真正的該死

臨近拜月節，沙河城內越發熱鬧起來。</br>節日即將到來的歡騰氣氛中，夾雜著一絲緊張。</br>三日前在沙河親王府作祟的惡犬，迄今還沒找到，親王府的衛兵在城中走街串巷，四下搜尋，卻未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反倒引得人心惶惶，百姓們開始憂心起沙河親王的身體情況。</br>昏暗的小樓裡，衛雲嵐、穗禾與桑吉正坐在一樓與二樓之間的夾層。</br>窗子留了一道縫隙，緊挨不足一臂的距離以外，就是隔壁米珠家的窗子。</br>坐在這裡，可以清楚聽到，隔壁米珠與丈夫之間的對話聲音。</br>“拜月節的糕點都準備好了，可是今年拜月節的祈福儀式，真的還能順利舉行嗎？”米珠憂心忡忡。</br>她的丈夫似乎已經有了睏意，打著哈欠反問，“為何不能？”</br>“親王府不是說，沙河親王被惡犬嚇暈，至今沒醒過來……今年的拜月節，沙河親王該不會無法露面了吧？”</br>沙河親王封王幾十年，就掌管了沙河城幾十年。</br>每年拜月節，都是有沙河親王親自帶著全城百姓一起祈福、放燈。</br>這已經成了歷年來的傳統。</br>“外面都在傳，沙河親王府要不行了……親王若是離世，小王爺降位襲爵，沙河城日後可能就不歸親王府管了，你說，這會不會對我們也有影響？”</br>米珠嘴裡不斷叨咕著自己擔憂的事情，她的丈夫則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不要在這裡瞎操心，那些貴人的紛爭，關我們平頭百姓什麼事？”</br>“再者說，要是小王爺繼承不了親王位，王都收回封地，收回沙河親王府對我們沙河城的統治權，也不見得就是壞事。”</br>“這幾年城裡的稅收越來越高，我聽王都附近過來的商販說，王都並未比我們高上多少，沙河城真要是重新歸屬王都管轄，沒準還能把賦稅降下來一些呢！”</br>"當真？"米珠有些驚訝地問。</br>她的丈夫則肯定地說：“當然是真的，你當我在市集扛大包時認識的那些行商老爺是假的？”</br>夫妻倆都是幹慣苦力的，說話嗓門不小。</br>衛雲嵐幾人能夠清楚聽到他們說的每一個字。</br>苦學了幾日這裡的語言，衛雲嵐已經能夠聽懂這裡面將近一半字眼的意思，串聯在一起卻還有些費勁。</br>聽到隔壁已經熄滅火燭，準備就寢，衛雲嵐輕輕掩上窗子，向一旁蹲著的桑吉投去詢問視線。</br>桑吉將兩人對話的大致意思，描述了一遍。</br>衛雲嵐瞬間露出恍然。</br>她終於明白，桑葛要為祖父沙河親王續命的原因。</br>看著她眼底那抹恍然，桑吉迷惑地撓了撓頭，“沙河親王是死是活，對我們有什麼影響？”</br>“對我們是沒影響，可對沙河親王府影響可就大了。”衛雲嵐猜測，摩桑國皇權與沙河親王府之間一定有著不小的摩擦，摩桑國皇室怕是早就等著年邁的親王嚥下最後一口氣，好將沙河城的權力收回。</br>而沙河親王府這邊，自然不願意將嘴裡的肥肉吐出來。</br>只要沙河親王還在世一日，權力就沒那麼容易被收回，所以桑葛與沙河親王府，才要這麼費盡周章保住沙河親王的性命。</br>一切線索都在這時候變得明朗起來。</br>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br>那個用黑髮黑眸之人鮮血續命的邪術，究竟從何而來？</br>是有什麼人故意要害羅剎國的人，還是有什麼別的說法？</br>“羅剎國……”</br>衛雲嵐嘴裡嘀咕了一遍這三個字，看向桑吉，“羅剎國在西北這些國家中地位如何？”</br>桑吉有些迷茫。</br>羅剎國的名字他從母親嘴裡聽到過許多次，可除了母親以外他一個羅剎國的人都沒有見到過，也不知曉羅剎國究竟在哪裡。</br>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十歲出頭，之前一直被囚禁在宅院裡，輕易出不得門的少年。</br>許多事，都是在母親過世，他偷跑出來淪落為撿食為生的流浪兒以後才知道的。</br>“我只知道，羅剎國的人不多，母親說過羅剎國人數雖少，卻很團結。”</br>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遇到衛雲嵐一行以後，故意“賣慘”，試圖引起他們的同情，讓他們幫他報仇。</br>哪知道長著黑髮黑眸的人，也可能不是出自羅剎國，而是來自更加遙遠的遠方……</br>“那你可知，為何桑葛和他身邊幾名下人，也會羅剎國語言？”</br>衛雲嵐接著問道。</br>回以她的，依舊是桑吉茫然的視線。</br>看來從他口中是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鄒雲從外面回來，站在樓梯上聽了半晌，提議說：“不如夜裡再探一次親王府，這次把上回那個會說羅剎語言的丫鬟綁了，讓她說說看她這一口羅剎語言是從哪學的。”</br>“要是運氣好，備不住還能問出點有關邪術的事。”</br>鄒雲話音剛落，窗邊響起細碎的腳步。</br>是傍晚就從屋中出去的陳延與王祿回來了。</br>兩人分別領了不同的差事，陳延先一步回來，聽到鄒雲的提議後，搖著頭說：“不行，親王府現在一時半刻是進不去了。”</br>“今日沙河親王府，剛從城外調了三百精兵進來，專門把守在親王府各個角落，現在想潛入裡面恐怕比出城還難。”</br>“那就算了。”鄒雲搖頭道：“羅剎國的事肯定也不只有沙河親王府知道，我們之後去到其他城池再打聽，也是一樣的。”</br>打聽羅剎國的事，其實也是為了規避風險。</br>還是那句話，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捲進各國紛爭。</br>無論是摩桑國，還是羅剎國，說到底其實都與他們無關，他們應當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儘可能抽身事外。</br>在旁聽了半晌，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的桑吉，見幾人不再說話，終於抬起頭。</br>剛剛衛雲嵐的話，他都聽明白了。</br>“所以說，我母親與弟弟妹妹身上的血……都是用在了為沙河親王續命上？”</br>“應當是這樣。”衛雲嵐輕輕點頭。</br>桑吉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攥緊成拳，眼底閃過沉痛與仇恨，“原來他們是這麼死的。”</br>該死的人不死，反倒用不該死的人性命去填。</br>沙河親王府，小王爺桑葛，還有沙河親王，他們才是真正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