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弒父殺君

霧氣瀰漫。</br>朦朧的氛圍，能將七分姿色襯成十分。</br>更別提凌貴妃本就是絕色，不然又怎能獨佔孝明帝寵愛這麼多年？</br>看著眼前年紀已經不小，身姿卻依舊如同年輕時一般婀娜的凌貴妃，孝明帝眼底一片熱切。</br>溫熱的池水，只漫至他腰間，可因走得太快，他仍是不小心腳步踉蹌了一下。</br>凌貴妃並未上前攙扶，仍坐在岸邊顰眉望著孝明帝的方向。</br>孝明帝還以為愛妃是在賭氣，渾然不在意的“呵呵”一笑，便上前去一把扣住凌貴妃的小腿。</br>隨後將那滑嫩細膩的腿，猛地向著水中一拽。</br>這是孝明帝慣愛玩的把戲。</br>只聽凌貴妃一聲驚呼，接著撲向自己懷中，孝明帝臉上露出把戲得逞的表情。</br>然而下一瞬，他卻笑不出來了。</br>胸前劇烈的疼痛傳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剛才那一瞬間，自凌貴妃之手插入胸膛。</br>眼皮驀地沉重。</br>意識渾渾噩噩的最後一刻，他彷彿聽見耳邊響起凌貴妃的驚呼，“不好了，快來人啊！”</br>“陛下溺水了！”</br>…</br>夜半，萬籟俱寂。</br>低沉而悠長的鐘聲，自皇宮鐘樓方向傳出。</br>居住在朱雀、玄武大街上的權貴府邸，最先被這鐘聲驚動。</br>凌家，凌貴妃胞兄並未入眠。</br>家主書房，凌家幾房話事者具都在坐，明明已是深夜，卻沒有一人提出回去休息，像是就等待著這一刻。</br>鐘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凌家家主脊背挺直，隨即長長舒出一口氣，終於露出一絲輕鬆笑意，“看來是事成了！”</br>凌家二房老爺，亦是身子一鬆，遙望向皇宮方向，低聲道，“終於可以祝二殿下得償所願了。”</br>晉陽侯府。</br>隨著侯夫人和薛氏先後纏綿病榻，內宅少了管束，丫鬟婆子當差都開始鬆散起來，許多時候連侯夫人身邊都會被下人疏忽怠慢。</br>偏她身子不好，暈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就算心有不滿也無濟於事。</br>而薛玲瓏那狀況更加糟糕，侯夫人再怎麼說也有誥命在身，下人再怎麼怠慢，也無非是茶水沒那麼熱，送膳食茶點沒那麼準時，具體落在事情上是不敢為難她的。</br>薛玲瓏卻不同。</br>出事以前她是被世子爺軟禁在棲風院的，院子裡只有兩個監視她的丫頭。現在她磕傷了頭，氣血虧損，大夫來看過也只說能用人參吊著命，慢慢將養。她日日躺在榻上，偏沈峰沒有給她安排別的下人，自己也再沒踏足過棲風院。</br>那兩個小丫頭以為薛玲瓏徹底被世子爺嚥氣，平日裡沒少偷偷搓磨，躺在榻上連說話都費力的她。</br>整個晉陽侯府，彷彿一艘停擺了的大船。</br>鐘聲響了三下，府裡才反應過來。</br>棲風院裡，薛玲瓏從半夢半醒間驚醒，聽到那還未響完的鐘聲。</br>怔了片刻，猜到緣由。</br>宮中有人死了。</br>能在這時敲響喪鐘，告知世人。</br>死的這個人身份貴重，不是太后就是……當今。</br>皇城的天，要變了。</br>而這名為權勢的棋局上，他們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br>從睡夢中被小廝喚醒的沈峰，坐在床邊愣了半晌，亦是如此悲觀地想道。</br>端王府，徐國公府。</br>兩座府邸的主人，被鐘聲驚醒，都第一時間察覺到發生了什麼。</br>事實上，對於這件事情，他們早就有所預料，如今也不算太過意外。</br>端王深吸一口氣，吩咐身邊親信，“趕緊去康樂坊，讓人把京中的事報給殿下。”</br>“二殿下如此沉不住氣，倒是正好給了殿下早些入京的機會。”</br>比人丁凋零的端王府更加冷清的徐國公府，滿府主子早就只剩徐國公世子一個人留守。</br>聽到鐘聲他便來到院中，仰頭望了望皇城鐘樓的方向，又回望了一眼西邊。</br>喃喃念道，“一切終於就要塵埃落定了。”</br>…</br>京城人心浮動。</br>宮中則是風聲鶴唳，氣氛沉重。</br>瓊華宮中充滿著血腥氣味。</br>今夜，死在這幽幽深宮中的，竟有不下百人。瓊華宮的溫泉池中，滿池猩紅。</br>這是二皇子、凌貴妃與太后娘娘合力的結果。</br>不過其中出力最多的，還要屬太后娘娘。</br>連孝明帝的屍體，都是太后幫忙善後的，好將凌貴妃刺去的那一根毒針的痕跡抹去。</br>“母后，妾身能否再見陛下一面……”</br>凌貴妃求到太后跟前，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心緒難平。</br>或許，是因為死的那個，到底是給予了自己幾十年榮華的人。</br>又或許，是因為她親手刺下了那根毒針？</br>到底不願意兒子將來，擔上弒父殺君的罪名，所以這最後最關鍵的一下，出自她手。</br>等了良久，隔著一道屏風而坐的太后娘娘，都沒有回應她的請求。</br>只見太后身邊的蓮嬤嬤繞出屏風，輕聲提醒，“貴妃娘娘，請回吧，明日您還要幫太子操持許多事情。善後之事，無需您再憂慮，太后娘娘會將一切都處理好。您刺的那一針，誰也不會知曉。”</br>蓮嬤嬤氣度鎮定，凌貴妃不由被她勸動，不再堅持孝明帝遺體之事。</br>太后說的對，她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處理，沒必要在一個死人身上浪費時間。</br>她如此想，二皇子齊耀，更是這般想。</br>與凌貴妃不同，齊耀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再去看父皇一眼，沒什麼好看，等到停靈七七四十九天，百官、萬民守靈祭拜過後，孝明帝的遺體便會被送去皇陵。</br>至於現在……</br>太后以孝明帝的名義，擬了一份遺詔。</br>手握遺詔，又身處在太子之位。</br>二皇子並不認為，還有什麼能夠阻擋他順利繼位。</br>那張椅子，終於是屬於他的了。</br>他笑得嘴角飛揚，絲毫沒有半分父皇剛剛駕崩應該有的悲傷。</br>…</br>訊息傳回西邊。</br>齊詡眼底沒有半分意外。</br>“孤本欲讓大軍多休息一段時間。如今看，卻是要提早一些動身了。”</br>“……弒父殺君，齊耀他，膽大得很。”</br>齊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br>定了定神，吩咐下令：“傳孤命令，全軍集結，明早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