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九月初三

那信鴿被銀針刺中了翅膀，落在地上，撲扇著掙扎了兩下。</br>穗禾上前一把將其抄起，因著先前乞兒手指手上，格外小心，緊緊攏住了它的翅膀，才將它遞入車廂當中。</br>壓著驚訝的嗓音，低聲說，</br>“小姐，是信鴿！”</br>“我的鴿子……”手指流血的乞兒，跑到車邊，癟著嘴巴有些委屈地說道。</br>衛雲嵐朝穗禾使了一個眼色。</br>穗禾心領神會，從荷包中抓出一小塊碎銀子，遞到乞兒手中。</br>那乞兒愣了一下，眼睛刷地亮起，卻不敢伸手去接，反倒連連擺手，“不用給這麼多的。”</br>他自己也知道，沒有眼前馬車上的人，他那鴿子多半也留不住，早就拍著翅膀飛走了！</br>沒想到這乞兒倒不是個貪心的。</br>衛雲嵐朝穗禾點了點頭。</br>穗禾將那一小塊碎銀子收起來，轉而抓了一把零散的銅板，交到乞兒手中。</br>衛雲嵐的聲音，從車廂中飄出去，“拿去找藥鋪看看，包紮一下傷口，再買些吃食。”</br>那手指的傷口看上去可不淺。</br>乞兒將銅板往懷裡一揣，對著馬車連聲說道，“多謝貴人！”</br>乞兒揣著銅板喜滋滋的離開，車子繼續向南城門的方向駛去。</br>衛雲嵐低頭，仔細端詳起手中的鴿子。</br>這是隻腳上綁了信筒的鴿子。</br>看上去，就是最尋常的信鴿，衛雲嵐輕輕捏了捏那信筒，很輕易就能解下來。</br>裡面綁的，卻是一張空白的紙條。</br>難道這紙上，用的是遇水或遇火才能顯形的特殊筆墨？</br>不對。</br>衛雲嵐微微凝眉，回憶剛才那乞兒不小心放跑鴿子的畫面。</br>他記得，當時乞兒是伸手去抓鴿子的翅膀，才會被利物劃傷，血流出不少。</br>這鴿子翅膀下面還有機關。</br>車廂裡只有衛雲嵐一人。</br>她從空間裡找出一副厚實的手套戴上，隨即才將已經不怎麼掙扎了的鴿子翅膀掀開。</br>這一看，鴿子的翅膀下面果然藏了東西！</br>好像是固定了一個貼片樣式的物件。</br>衛雲嵐撥開擋住視線的羽毛，仔細看發現，那物件竟是個十分小巧的鐵盒子，盒子扁扁的，彷彿比指甲厚不了多少。</br>這工藝可不簡單。</br>光看這東西，就知道放出信鴿的人身份定不簡單。</br>戴著手套，顯然難以摳開這麼精細的東西，得用指甲或者用針挑開才行。</br>衛雲嵐正想褪下手套，忽然動作一頓。</br>這放出鴿子的人格外謹慎，恐怕盒子上，還會有別的機關，貿然動手去拆可使不得。</br>“先回府吧。”衛雲嵐對著外面趕車的穗禾吩咐道。</br>這裡已經離景平巷很近。</br>許是因為附近幾個州域都沒遭災的緣故，北關城中還算安穩，除了民間百姓多些私下裡的議論，別的一切照舊。</br>衛雲嵐回來時，正巧趕上衛明煊下學回來。</br>他現在跟著城中一位老舉人進學，每隔一日都要去上一趟，今日剛好是進學的日子。</br>“大姐，你今日也出門了？”衛明煊走上前。</br>“黃小姐病情好轉，我去黃家府上看了看她。”衛雲嵐點了點頭，簡單說了，自己去了黃副總兵府上一趟。</br>衛明煊依稀知道，自家姐姐與這北關城中不少大家小姐關係不錯，不過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只點點頭，順勢關心了一句黃小姐是否已經大安。</br>最後便將目光投向衛雲嵐手裡的東西。</br>“這鴿子怎麼了？”衛明煊有些驚訝。</br>大姐捧著只半死不活的鴿子做甚？</br>衛雲嵐並未在外解釋太多，領著衛明煊進入屋中，關起門來才開口道：“這是半路遇上的信鴿。”</br>“有些蹊蹺。”說著衛雲嵐指了指鴿子腳上綁著的信筒，又將鴿子的翅膀掀開，給衛明煊看下面藏著的扁盒。</br>“我猜測，下面這個信筒是混淆視線用的，真正的信件藏在翅膀下面的小盒中。”</br>衛明煊大吃一驚，神色逐漸慎重起來。</br>聽衛雲嵐講述了一下，當時撿到鴿子時的場景，舒了一口氣道：“大姐，幸好你沒直接去開這盒子。”</br>“怎講？”衛雲嵐知道，自己離開北關，西北之行那幾個月裡，衛明煊跟著天樞閣匠部出來的人手，學會了不少東西。</br>如今景平巷這小院裡，不少機關都是他親手佈置出來的。</br>“我聽教我機關的趙師傅，講過這種機關。”</br>衛明煊接過衛雲嵐遞來的手套，戴上後，小心翼翼地將盒子，從鴿子翅膀上解了下來，隨即將最窄的那一面調轉到眼前，指著上面突出來的兩根細線，對衛雲嵐道，“大姐，你看這裡。”</br>“這地方藏著毒囊，要是你貿然去拆盒子，或者大力破壞盒子，毒液就會滲透出來。通常放在這種地方的毒液，不同小可，沾之就能殞命。”</br>“那這盒子，你可能拆？”衛雲嵐問道。</br>若是衛明煊拆不開，她便打算喚來鄒雲問問。</br>這個節骨眼上，在北關城中截獲的信鴿，備不住就有什麼線索，不容大意。</br>“我能拆，這比起天樞閣的信筒，不算複雜。”衛明煊胸有成竹地說道。</br>“大姐，你手中還有銀針嗎，給我兩根。”</br>衛雲嵐將針遞過去，瞧著他對著那小鐵盒鼓搗了片刻。</br>終於隨著“咔嚓”一聲，盒子開啟，裡面掉落了一張對摺了的小紙片。</br>衛雲嵐湊近看了看，果然在那盒子內側的邊緣，還用細線固定著一些亮閃閃的東西。</br>“我猜錯了，不是毒，是一些小刀片，應該是防止有人抓捕鴿子，將信截獲。”衛明煊道。</br>衛雲嵐瞭然地點點頭，先沒去管那鐵盒，而是展開手中的紙條。</br>這一次，上面終於是有字跡的。</br>只有寥寥四字，九月初三。</br>翻來覆去仔細檢視，再沒有第五個字出現。</br>九月初三……</br>這是什麼日子？</br>衛雲嵐嘴裡喃喃嘀咕，越發覺得，彷彿有些耳熟。</br>忽然神情一凜，想到了什麼。</br>喊來正在院中打掃的桂香，急問道：“你可記得，梁家前兩日送給母親那帖子上，寫的時間是哪日？”</br>只見，在衛雲嵐灼灼的目光下，桂香愣了一下，開口回道，</br>“回小姐，是九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