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隨行

孝明帝不在乎長寧公主在北蠻過得如何。</br>北蠻單于之所以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折磨長寧公主，便是看準了這一點。</br>在兩國徹底撕破臉之前，只要留著長寧這條命在，不將人折磨死，沒有人會尋他的麻煩。</br>長寧公主亦明白這個道理。</br>有時熬不下去，她會勸說自己，自己多受一份苦，邊關的百姓便能少受一份，身為大雍公主，她理應承擔這份責任。</br>可有時候她又覺得日子實在難熬，若是兩國當真徹底撕破臉，開啟大戰就好了。這樣，她這個和親公主也就沒有了用處，可以不用再艱難地活下去，就算死，也不會牽連到母妃和外祖一家。</br>許是失血過多，又或許是早產過後身體虛弱一直沒調養回來，靠坐在床頭的長寧公主，面色比紙還白。</br>明明還沒到雙十年華，可羽七此刻竟感覺自己從她身上，看到了幾分將死之人才會有的暮氣。</br>“公主……”</br>“沒有聖上，亦還有其他人惦念著您。”</br>“你是說母妃與外祖、舅父？”長寧公主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扯動嘴角。</br>她自然知曉，血脈相連的親人惦念著自己，可也清楚他們在皇權下的無能為力。</br>“不止賢妃娘娘，與徐國公一家。”</br>羽七神情篤定，話音微頓之後，看著長寧公主的眼睛認真說道：“派我來北蠻執行任務的主子，心底亦惦念著公主。”</br>“此行我們的任務之一，便是確認公主在北蠻的近況。”</br>“什麼？”長寧公主睜大眼睛，眼底終於多出一抹情緒。</br>“你主子是……”長寧公主心中有著幾分隱約的猜測。</br>羽七並未明確回答，卻是接著說道：“主子曾說，君主理當保護自己領土內的每一位子民，公主亦是大雍子民。如若兩國開戰，主子會派人手，設法先護公主離開。”</br>這話確實是齊詡說過的。</br>聽到這裡，長寧公主哪裡還猜不到，羽七背後的主子是誰？</br>“原來是皇兄。”</br>長寧眼底浮現一抹觸動，隨即釋然笑道，“皇兄有這份心意便好。”</br>她早就不敢將希望寄託在任何人身上。</br>可想到太子皇兄，是由皇祖父親自教養出來的“儲君”，她又忍不住在心底生出期望。</br>或許，皇兄真的可以做到？</br>說句大逆不道的話。</br>她由衷期盼，皇兄能夠早日榮登大位，將龍椅上他們那位軟弱無能的父皇取而代之！</br>思及此，長寧公主如枯井一般的眼裡，彷彿多出幾分漣漪。</br>看向羽七，她堅定道：“既如此，你更不能耽擱在這裡，需快些回去大雍。”</br>這些年她雖然是呼延部王宮中的邊緣人物，卻也不是什麼資訊都沒有積累，至少，呼延部當中的主要人物，以及北蠻各部之間的關係，她全都牢記於心。</br>“羽七，本宮將所有知道的訊息都告訴你，你帶回去，告知皇兄。”</br>依皇兄的聰明才智，必能從中找到攻克或分化北蠻的契機！</br>“羽七定不負公主所託。”羽七抱拳說道。</br>守在長寧公主身旁的香蓮，這時忍不住開口，“殿下，左谷蠡王如今就駐紮在王城，就算到時單于外出巡視，王宮戒備不如以往鬆散，羽七怕是也不容易出城……”</br>是了，除了單于。</br>還有左谷蠡王。</br>長寧公主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忽然一道精光從眼中閃過，“有辦法了。”</br>“既然單于巡視各部要帶本宮隨行，那你便跟在我身邊，與我同去。”</br>從呼延部離開的路徑太過兇險，既如此，乾脆換一條路。</br>依照長寧公主這些年對北蠻各部的瞭解，很快便圈定出一個最適合的地點。</br>“赫連部！”</br>“赫連部擅養牛羊，培育馬匹，卻地廣人稀，兵力較弱，且挨著山地，這裡的人都敬畏山神，輕易不敢靠近。”</br>“等到了那裡，你便可以找機會逃走，一路沿著山邊逃離北蠻！”</br>…</br>衛雲嵐一行重新上路的第二日。</br>飛走的鷹隼便帶著一封密信尋了回來。</br>信上的內容出自荒州都指揮使薛璉。</br>就在他們剛剛上路不久，薛璉的副將就帶著兩百兵力先行趕到，將偃都峽峽口整個圍了起來。</br>薛璉趕到的時候，三千石賑災糧已經重新裝車，運出了峽口，等到明日就能送到丹河大壩。</br>而那新成立不久的囚虎寨，也已被薛璉親自帶兵圍住。並沒費太多工夫，就將寨中的三位當家統統捉住，據三位當家招供，他們劫走這批賑災糧，並沒有什麼大的意圖。</br>不過是受災的時候餓怕了，剛好有這麼個機會，想著一舉存夠寨子裡兄弟過冬的糧食，再有富餘，還能趁機多招攬一些人手，徹底在荒州一帶立足。</br>薛璉全都如實告知了鄒雲、衛雲嵐等人，不過他也在信中附上了自己的看法。</br>雖然聽著合乎情理，但八成並沒將實話說盡。</br>不然單憑囚虎寨的烏合之眾，很難做到改頭換面、瞞天過海，將賑災糧順利運往偃都峽藏著。</br>這之中……他們或許還隱藏了一些線索，或是一些人。</br>看到這裡，衛雲嵐不禁想起那批從地下密室走獲得的糧食。</br>如果囚虎寨背後還有其他人出招，是否會與那批數量龐大的地下儲糧有關？</br>那批糧食，究竟是要做什麼用的？</br>衛雲嵐心下隱隱有著一種擔心，但一時半刻，卻無處可得求證。</br>沉吟片刻，她舒展眉頭，釋然地搖了搖頭。</br>是她著眼了。</br>無論對方究竟想拿那三萬石糧食做什麼事，他們的如意算盤都已經落空。</br>這批糧食進了她的空間，之後就只能是大雍百姓的口糧，大雍戰士的軍糧，再與其他地方無關！</br>就在衛雲嵐想通這一點的時候，馬車忽然劇烈顛簸了一下，她急忙伸出手臂，抵住車廂。</br>剛剛坐穩身子，便聽外面馬蹄聲停止，隊伍原地停了下來。</br>挑開車簾看出去。</br>便見領路的唐海，有些為難地回過頭說：“前面的路怕是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