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宮婢

這些糧食袋子，都與先前兩間泥瓦房牆根邊擺的相同，雖沒沾染那麼多塵埃，卻也瞧著有些陳舊，應是放了有一段時日了的。</br>顧不得再拿出來細看，山下的隊伍已經舉著火把上來，鄒雲腳步閃動，便繞過前面那排茅草屋，來到衛雲嵐跟前。</br>看到地上倒著的屍體，鄒雲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朝衛雲嵐看了過去，“衛姑娘，你沒受傷吧？”</br>“沒有。”衛雲嵐搖頭，指了指前面那排茅草屋，神色認真道：“鄒雲，那批糧食找到了。”</br>“啊？”鄒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br>衛雲嵐又重複了一遍，“就是那批慶州送來荒州的賑災糧。”</br>“什麼！”鄒雲震驚地瞪大眼，連忙繞到屋前，推開一間間屋門，看到眼前堆得滿滿當當的糧食，不由一陣恍惚。</br>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br>這便是了！</br>追蹤一夜都追丟了的賑災糧，轉眼竟出現在偃都峽裡！</br>“囚虎寨那群人可真會藏啊。”這話是唐海說的，看著一間間眼熟的屋子裡堆滿糧食，他咂舌道：“沒想到他們瞧上了我們原先這個破地方。”</br>“也是東家厲害，竟然能找過來！”</br>衛雲嵐哪敢鞠躬，淺笑著搖頭解釋，“哪裡是我厲害，分明是黑雲那狗鼻子靈敏得很，聞到這裡氣味有異，帶著我來的。”</br>“黑雲可真是一條神犬！”唐海與鄒雲異口同聲說道。</br>“陳延，你快馬離開，將這裡的事情上報荒州衛所。”鄒雲吩咐完以後，忽然注意到衛雲嵐一直靠在牆邊，走上前擔憂地問，“衛姑娘，你可有哪裡不適？”</br>說著視線不禁上下掃了一遍，察覺衛雲嵐身上真的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血腥味，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br>“沒事，可能就是有些疲憊。”衛雲嵐猜測，或許是因為一次收入空間的東西太多，耗神太過，這才會有精疲力盡的感覺。</br>“許是睡上一覺就能好轉。”</br>“那我送您下山。”鄒雲扶著衛雲嵐下了山。</br>荒州衛所以及天樞閣駐紮在荒州的人手，本就在往囚虎寨那邊趕去，得了這邊訊息，要不了一日就能趕到。</br>天剛矇矇亮，離開峽谷報信的陳延就已趕了回來，與他一同進入峽谷的，還有薛璉麾下的一名親信，以及兩名天樞閣暗部的成員。</br>賑災糧的事情將由他們暫時接手，最多兩日，薛璉就會帶著一千兵力趕到這裡，清剿囚虎寨，並親自運走糧食。</br>“薛大人還另向寒州、興州等地要了糧，如今那幾批糧食還在路上，不過有了慶州這兩千石糧食，怎麼也能熬得過最艱難這段時日了。”</br>重新啟程，鄒雲坐在馬車前轅上，回身對衛雲嵐說道。</br>“兩千石？”衛雲嵐愣了一下。</br>“對。這次慶州給荒州送來的賑災糧，共有三千石。”鄒雲說道。</br>衛雲嵐在心底默默算了算，不禁咂舌。</br>她收進空間的那一批地底密室中的陳糧，數量幾乎是前面那幾間茅草屋中的十倍。</br>也就是說，差不多有三萬石糧食之多！</br>就算不是新糧，而是放了不知多久的陳糧，那也是能吃的糧食。整整三萬石，足以夠十萬大軍吃上小半個月光景！</br>這是一筆不能以錢財衡量的“財富”。</br>必要時刻，能派上大用場！</br>…</br>就在衛雲嵐一行，繼續朝著偃都峽內行進的同時，偃都峽以東，隔著奇峰峻嶺，相距數百里的北蠻領地。</br>重兵把守的呼延部王宮，最偏僻的一座宮殿當中。</br>梳著蠻人髮髻，身材卻十分瘦小，瞧著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宮婢，端著一個托盤，低垂著眼，走入殿室。</br>守在殿內的宮婢，瞧了眼托盤上的東西，皺著眉道：“又是羊肉，馬奶，和那乾巴巴的餅子，連點素菜和好克化的東西都沒有……分明都跟她們說了，我們公主這幾日腸胃不適，吃不了這些東西！”</br>“好了，香蓮。”殿室內，輕紗曼環繞著的床榻上，傳出一道虛弱的聲音，“你將那碟子羊肉拿出去，和其他人分了吧。香荷，你將剩下的端過來，留下來伺候。”</br>“是。”兩名宮婢都恭敬地應道。</br>叫香蓮的那個，端著羊肉出了殿室。叫香荷的那個，則端著手中托盤，繞過紗幔，走到床邊。</br>她的手臂極穩，哪怕步伐移動，碗碟中的吃食紋絲不動，就連那碗馬奶鯁都不曾晃動半分。</br>“殿下，請用膳。”放下托盤，她先端起那碗馬奶羹，有些不自然地用銀勺舀起一勺，送向倚靠在床頭，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長寧公主嘴邊。</br>“好了，本宮自己來就行。”長寧公主接過銀勺，月白色的絲綢袖子向下一滑，露出纖細得彷彿輕輕一擰就能掰斷的腕子。</br>方才還拿著勺子，準備喂她的宮婢，下意識眸色一暗，眼底露出疼惜。</br>長寧公主舀了一口馬奶羹，忍著口中的腥羶味，強行嚥了下去，見眼前的女子仍站在原地，不由微微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在床邊的軟凳上坐下。</br>“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你可以放鬆一些。”</br>站在床邊的宮婢，聞言終於抬起臉，雙手抱拳，如同江湖兒女一般對著長寧公主拱了拱手，“多謝殿下相救。”</br>“不必謝。”長寧公主輕輕搖了下頭，“大家同為大雍之人，淪落到這個地方，有緣遇到本就該守望相助。”</br>“本宮也未刻意救你，不過剛好有個機會，讓你得以藏身。”</br>說到這裡，長寧公主不禁嘆了一口氣。</br>說是“機會”，卻也是實打實一條人命。</br>香蓮和香荷都是隨她出嫁的貼身婢女，她也是在香荷投井以後，才知曉在自己小產之後、久臥於榻的這段時日，香荷一直在被住在王宮的左谷蠡王之子折磨。</br>左谷蠡王生性殘暴，以凌辱女子幼童為樂，其子也不遑多讓。要不是實在熬不過去，香荷也不至於投井自盡。</br>真正的香荷已經死了。</br>而眼前這一位，是那日被人追查，躲進王宮中的大雍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