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眼熟

“主子，陶先生也找到了。”</br>又一道身影落下，這是影三手下，另一名影部的影衛，如今也在幽王府護衛隊中做事。</br>他口中的“陶先生”，就是“紙錢”上提到的，山寨當中除了三位當家以外，另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br>這是一位有著功名在身的老舉人，原先在潭州府城的書院裡當先生，水患發生的時候，正帶著夫人與一雙兒女，回鄉探望老父老母。</br>哪知洪水說來就來，整座村子頃刻就被湍流的水勢沖垮，他們一家四口連帶著兩名老僕，全都被洪水衝散。</br>等到最後，陶先生身邊就只剩下自己，以及年方二八，待字閨中的女兒。女兒高燒不退，陶先生身上無錢亦無糧，便在黑龍寨招攬手下時自告奮勇，主動加入。</br>他能識文斷字，還讀過幾本兵書，分析起事情來頭頭是道，是以黑龍寨三位當家對他頗為禮遇，就連他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副病弱模樣的閨女，都因此得了幾分照拂。</br>不然就憑那副白淨秀麗的樣貌，也沒法在黑龍寨裡安穩過到如今。</br>“紙錢”上雖有說明，這位陶先生是個狠角色，相當於黑龍寨中軍師一樣的存在。</br>齊詡卻從其中讀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br>如果陶先生真有“紙錢”上所說的那麼狠辣，又怎會給三位當家支這種舍小保大、分散逃跑的招，好方便官差一舉將這夥人全部拿下？</br>與其說陶先生是黑龍寨的智囊，倒不如說陶先生與寫下紙錢之人“同流合汙”，想借此機會，借夷州衛所的力量，搞垮黑龍寨。</br>“紙錢”上寫下的這些，更像是一層對陶先生身份的保護傘，這樣就算紙錢不幸落到黑龍寨的人手中，也不會使陶先生受到牽連。</br>那麼現在，既然這位陶先生已經找到了，找到寫下“紙錢”之人還會遠嗎？</br>“走，我們會會這位陶先生。”</br>齊詡大部向前，黑龍寨的大當家、二當家已經被五花大綁，矇住雙眼，塞住嘴巴，既動彈不得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br>陶先生被單獨關在另一處，齊詡走過去，便朝看守他的兩名幽王府護衛說道：“你們先下去吧。”</br>“是。”護衛們應聲退下。</br>點著火盆，暖烘烘的屋內，霎時就只剩下陶先生、齊詡和影三三人。</br>影三悄聲退出，守在門口。</br>齊詡抽出腰間長劍，劍尖直指陶先生，就在陶先生面色緊繃之際，劍尖向前一挑，刷地一下斬斷了他身前捆綁住雙手的麻繩。</br>陶先生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向齊詡，“這是何意？”</br>齊詡一直凝視著他的雙眼，“先生不是早就知曉在下的來意嗎？”</br>陶先生沉默了一下，隨即收起方才裝出的驚訝模樣，沉聲道：“你認得我。”</br>齊詡從袖口處取出那幾張紙錢。</br>“陶先生對個，應該並不陌生吧？”</br>“果然……”陶先生看了一眼門口，明顯有別於官府兵差裝扮的護衛，對眼前男子的身份生出幾分疑惑。</br>但無論這男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他能帶人找到這裡，並且讓那些夷州衛所的兵差也聽從他的安排，便說明他的地位更在秦指揮使之上。</br>黑龍寨完了，他們的計劃成功了！</br>陶先生眼中流露出興奮的光彩，更多的，則是如釋重負。</br>“這位貴人，黑龍寨上下共有八百七十六人，其中五百多人乃是三位當家沿途招攬的壯丁，剩下三百人，則是這群人帶來的家眷。沾過血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剩下半數，多是受黑龍寨當家哄騙，半推半就加入的。”</br>“放心，一一審問過後，每一個人都會收穫應得的結果。”齊詡肅聲說道。</br>在審訊這件事上，還沒有哪裡能強得過天樞閣。那些手上沾了太多無辜人鮮血的賊匪，齊詡處置起來不會手軟。</br>而那些手上沒有人命，只是被迫留在黑龍寨當中的，齊詡也不會命人濫殺。</br>“主子，除了三當家和她帶走的人，餘下八百五十餘人已全部控制住。”影三再次入內，在齊詡耳邊稟報。</br>天樞閣的人正在追捕三當家，除了在山林間追蹤的人手以外，還另有一隊護衛，繞路提前趕去了下山的必經之路，勢必要在天亮前將她捉拿歸案。</br>彙報這些的時候，齊詡並未讓影三迴避陶先生。</br>看著陶先生那略帶驚訝，又添了幾分安心的神色，齊詡唇角微微一揚，開口問道：“先生這下可放心了？”</br>陶先生汗顏，“貴人哪裡得話。”</br>原本喧鬧不停的外面，已經漸漸安靜下來，陶先生知道，黑龍寨的人已經徹底被眼前的貴人控制住。</br>對於山寨裡的人質，和他們這些雖然被收入山寨，卻不願同流合汙，造下太多殺孽的人老孃，終於能迎來解脫。</br>就在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聽到眼前的貴人開口問道。</br>“不知陶先生今後有何打算？”</br>不等他開口回答，就見眼前的貴人接著說道：“若是先生沒有旁的打算，本王想請先生，及寫下這些字跡之人，來為本王做事。”</br>一句“本王”，讓陶先生驀地睜大雙眼。</br>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夠出現在夷州，自稱“本王”的人，除了那位新近來到西南的幽王以外，恐怕就再沒有第二個了。</br>他們這封寫在紙錢上的密函，竟然引來了幽王！</br>如若換作今天以前，對於是否要成為幽王幕僚這件事，陶先生還會生出一些疑慮。可今日幽王府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足夠令他折服。</br>不過他能做自己的主，卻做不了另一個人的主。</br>“王爺讓我問問他吧？”</br>…</br>隨同陶先生靠近被救下來的人質們，暫時安置的地方，齊詡便見他朝著一名身著尋常布衣，卻身姿挺拔，氣質出眾的男子走去。</br>影三在旁提醒，陶先生走向的這個人，正是先前那位失憶了的“無”先生。</br>正當齊詡心中感慨自己沒有猜錯的時候，忽然瞧見那位“無”先生抬起了頭。</br>那張溫潤如玉英俊瀟灑的臉龐，煞是有幾分眼熟。</br>與衛家人彷彿都有幾分相像。</br>尤像那舉著木劍，吵嚷著要叫爹爹快些回來的衛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