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草

更改路線，雖然最終的目的地仍是北關，但繞行的距離會比先前多出不少。</br>衛雲嵐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摞銀票遞給羽七。</br>羽七抬了下眼皮，卻沒有伸出手接，“不必多給銀兩，你們不與這支隊伍走在一起，我們保護起來反倒更容易些。”</br>這是第二次送出銀票被拒絕了！</br>衛雲嵐心底升起一抹狐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羽領隊，不知我與貴閣閣主……是否曾經相識？”</br>她沒有刻意打聽天樞閣閣主身份的意思，只是隱約感覺對方似乎對她有些過於關照了。</br>“衛姑娘並不認識主子。”羽七回答完，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如果聽說過名號不算認識的話。</br>“那為何……”先是送羊，又是不收銀兩？</br>羽七一本正經地回答：“主子敬佩衛大人正直忠義、光明磊落的人品，不忍忠臣落難。”</br>“原來如此。”</br>終於明白這份善意因何而來，衛雲嵐心下鬆了一口氣，繼而卻對神秘的天樞閣閣主，更多了幾分敬佩。</br>“貴閣閣主才是真正心懷大義之人，我代父親謝過他的照拂。”</br>“我會向主子轉達衛姑娘這句話。”</br>羽七頗為認真的表情，倒讓衛雲嵐生出幾分不好意思，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就見羽七目光陡然凌厲。</br>一個旋身退回窗邊，伸手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br>衛雲嵐屏住呼吸，也跟著緊張起來。</br>這間客房位於客棧二樓盡頭，窗外正對的，是建在後院東側的伙房。</br>羽七將窗戶推開一道縫隙，順著縫隙便看到，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後院。</br>還未來得及看清，便見那人已經繞到了伙房後面。從房間內望出去，視線剛好被伙房完全阻擋。</br>羽七伸手扶上窗欞，正打算翻身出去，就見衛雲嵐也滿眼好奇的盯著外面，不由心思一動，“衛姑娘可想一起看看？”</br>“可以嗎？”衛雲嵐躍躍欲試。</br>羽七輕輕一點頭，一手扣住衛雲嵐肩膀，一手扶住另外一側的手臂，便帶著衛雲嵐從屋中飛出，三兩下躍上了房頂。</br>從這個高度，便可將整個後院盡收眼底。</br>方才那繞到伙房後頭的身影，此時正抱著個放了不少髒衣服的木盆，徘徊在馬棚附近。</br>衛雲嵐眯起雙眼仔細一看，不由驚訝，“竟然是她。”</br>馮老太太的三兒媳。</br>那位昨日才死了兩個兒子，據說孃家爹在村裡當大仙兒的三兒媳。</br>四下無人，這位馮三夫人眼疾手快地從木盆下面翻出幾把野草，撒進三匹駿馬、一頭母羊所對應的那個食槽裡。</br>緊接著又依法炮製，抓了一小把撒進邊上拴著騾子和另外一頭母羊的格子。</br>做完這一切，馮三夫人急忙離開。</br>就在她走出馬棚的同時，一道黑影落在她剛才停留的地方，先將撒給騾子的那把野草夠了出來，隨後又從旁邊的食材裡取出幾株。</br>接著身影一閃，躍上房頂，朝衛雲嵐和羽七所在的位置靠近。</br>“這位是？”</br>“自己人。”羽七指了指已經來到近前，同樣一身夜行衣的同伴，“裴虎。”</br>裴虎對著衛雲嵐抱了下拳，隨即舉起手中那兩把草。</br>不等他開口說什麼，衛雲嵐已經認出，這“野草”正是白日裡馮老太太送給過自家的草藥。</br>“果然，這草有問題？”她就說馮家絕不會那麼好心。</br>“不，有問題的不是草。”</br>裴虎搖了搖頭，遞給衛雲嵐一把，“衛姑娘，您仔細聞，這上面是不是有一股酸甜味？”</br>衛雲嵐將草湊近鼻子，使勁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酸甜香氣鑽入鼻中。不湊近很難聞到。</br>“這是鴣鳩果的味道，衛姑娘可能沒聽說過，就是一種野果，在北方山地間並不罕見。”</br>衛雲嵐確實頭一次聽說，“這果子有毒？”</br>“沒有。”裴虎解釋道：“鴣鳩果單吃並沒有毒性，許多山林間的飛鳥與食草的野獸常吃這種果子，不過食肉的猛獸一般是不會碰的。”</br>“這是為何？”衛雲嵐問。</br>羽七皺起眉頭，瞪了裴虎一眼：“你就不能說痛快點？”</br>“是。”裴虎正襟站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次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鴣鳩果本身沒毒，頂多吃的多了會有些輕微的腹瀉，但一旦與肉食或牛羊乳一起食用，就會渾身發熱、呼吸困難，還有可能會渾身起滿疹子。”</br>衛雲嵐聽得神情一緊，解開腰間掛著的香囊，就從裡面取出兩株草藥遞給裴虎，“你看看我這兩株，可與你拿回來的一樣？”</br>這就是從下午馮老太太送來的那籃草藥中取的。</br>果不其然，裴虎看了兩眼又嗅了一下以後，點頭道，“是一樣的，都塗抹了鴣鳩果的汁液。”</br>衛雲嵐一下便明白過來，馮家打的這是什麼主意。</br>馮家昨日死了三個孫子，兩個孫女。</br>死的那三個孫子當中，就有兩個是這位馮三夫人親生的！</br>馮三夫人只怕是恨毒了間接害死自己兩個兒子的梁家人，明著報復不了，暗地裡給母羊餵食塗抹了鴣鳩果汁液的野草，只要不被發現，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到時候每日都要吃羊乳酥酪的梁家嫡幼子中招。</br>只是報復梁家倒也罷了，憑什麼將他們衛家也帶上？</br>眾所周知，梁家那頭母羊是為了梁大人與梁夫人的嫡幼子養的。</br>而他們衛家這一頭，是為了才滿月不久的小嘉容養的。</br>喝了有問題的羊乳以後，梁家那個已經五六歲的嫡幼子會不會出人命，衛雲嵐不知道，但她家的小嘉容必定逃不了。</br>馮家此舉，就是奔著要命來的！</br>衛雲嵐眼底怒火噴湧。</br>馮家與梁家的恩怨，她無從置喙，但衛家並沒有主動招惹過馮家，嘉容更是沒有得罪過馮家半點。</br>馮家此舉，欺人太甚！</br>“衛姑娘可需要幫忙？”裴虎客氣問道。</br>“勞煩你們幫忙盯緊家中這幾頭牲畜，以免誤食了毒草引起腹瀉，耽擱接下來的路程。至於馮家……”</br>衛雲嵐冷笑一聲。</br>看來上一回僅僅打折手臂，還是沒讓他們長夠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