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方言

光是聽著凝霜描述，衛雲嵐就覺一陣心驚肉跳。</br>她甚至可以想象，白四姑娘奪刀對敵，孤立無援時的樣子。</br>就算自小學得的功夫再好，說到底也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一個人又哪裡打得過一群意圖不軌、武器在身的壯漢？</br>白四姑娘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有勇氣，令人佩服了。</br>“白家還有什麼人被抓走了？”</br>對上凝霜茫然的視線，衛雲嵐便知這句話沒有答案。三丫與白四姑娘是在牙行的兩隊人牙子接頭時才相遇的，三丫不認識白家其他人，想要搞清楚這個問題，就只有等待白四姑娘恢復神志才行。</br>將白四姑娘這邊的情況轉述以後，高氏也跟著嘆氣，“哎，白家人真是命途多舛。”</br>親人枉死，流放邊關，已經夠令人難熬，路上竟然還出了這種事！</br>“三丫說，那夥人也是向著東邊去的。”衛雲嵐低聲道：“大肆擄掠女子，這事絕對非同小可。咱們沿途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br>就算沒法幫白四姑娘將被帶走的家人找回來，也好在抵達北關以後，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白家其餘人，好叫他們知曉，白四姑娘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知曉被擄走的家人該沿著什麼線索尋找。</br>“小姐，白四姑娘夢魘了。”聽雪急匆匆地跑過來報。</br>車隊這時剛好找了片空地停下休整。</br>衛雲嵐和高氏趕緊趕過去，白四姑娘還半躺在車座上，閉眼睡著，絲毫沒有要睜眼的架勢。</br>不過額頭上，卻在不斷冒出冷汗，眉頭也一直緊緊皺著，身子還在不住的顫抖，彷彿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br>衛雲嵐剛要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就聽她張嘴喊道，“大姐！”</br>聲音淒厲中帶著無盡的絕望。</br>衛雲嵐趕忙朝她臉上看去，發現雙目仍然閉著，沒有絲毫要清醒的架勢。</br>高氏在馬車上守著，衛雲嵐去找了餘老大夫。</br>“不管睡著醒著，能開口說話就是好事。”餘老大夫重新為白四姑娘把過脈後說道。</br>從剛才起，白四姑娘身子一直髮顫，眉頭皺得也越來越緊。</br>高氏也不由皺起眉頭，“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停止夢魘？”這樣一直抖下去，總不是個事，看著叫人怪不落忍的。</br>“能做夢，也說明腦子重新活了起來，她現在就是需要這種不斷的刺激，不能制止。”餘老大夫搖著頭說。</br>“看來情況比老夫預想的還要輕上一些，等她睡醒，老夫再為她施一次針，說不得能讓她短暫清醒片刻。”</br>能夠短暫清醒也是好的。</br>至少能趁機問問出事時的情況，好想法將被帶走的人追回來。</br>天色漸暗，馬車已經駛出麗水縣有一段距離。再往前，離著丹河就有些近了。</br>現在天色已晚，想要渡河不大可能。穩妥起見、衛家一行並未繼續前行，而是找了塊位於路旁比較隱蔽的空地，暫且停下休整。</br>隊伍剛剛停下，白四姑娘就從睡夢中醒來。</br>睜開眼，又恢復臨睡前那副呆愣愣，雙目無神的樣子。</br>餘老大夫抓好了藥，交給王嬤嬤去煎以後，開始為她施針。</br>全程，白四姑娘雖然醒著，卻坐在那一動不動，哪怕銀針紮在手上、頭上，都沒有絲毫反應。</br>高氏與衛雲嵐在旁目不轉睛地盯著，當看到滿頭銀針，心裡不禁捏起一把汗。</br>就在這時，耳邊響起“嘶”的一聲。</br>是從白四姑娘嘴裡發出來的。</br>衛雲嵐趕忙看向她的眼睛，那雙眼裡終於浮現出今日第一抹情緒。</br>不同於以前的無畏樂觀，反倒充滿驚慌，就像是林子裡被嚇壞的小鹿一般。</br>“阿芷，是我，你衛家姐姐。”</br>白四姑娘的目光終於落在衛雲嵐身上，怔愣片刻，乾啞著嗓子開口，“衛……姐姐？”</br>“對，是我。”</br>衛雲嵐輕輕握住白四姑娘沒有被扎針的那隻手，安撫道：“先不要動，大夫在為你針灸，等他將你頭上的銀針取下來再說。”</br>“好了。”餘老大夫動作很快，取下銀針後叮囑：“要有什麼話，就儘快長話短說，她頭部還有一些淤血淤堵，或許清醒不了多久就會變回先前那副樣子。”</br>白四姑娘眼底露出幾分迷茫，衛雲嵐簡短地將從人牙子手裡買下她的經過講了一遍，隨後道：“三丫已經告訴了我們那天發生的事，阿芷，我聽你在夢魘時喊過你大姐的名字，是不是……那群蒙面人帶走的女子當中，有她？”</br>聽到“蒙面人”和“大姐”，白四姑娘從迷濛中瞬間清醒了過來，一把反握住衛雲嵐的手，急聲道：“衛姐姐，我大姐被他們帶走了！”</br>白四姑娘的大姐，就是白家幾位姑娘中，唯一與她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br>衛雲嵐對她印象極深，因為那是白家一眾英氣逼人的女子當中，唯一一位溫柔如水的，性子有些綿軟，據說白家出事當日就帶著孩子，被夫家休棄了回來。白四姑娘先前暴揍馮家小子，就是因為對方欺負了她大姐所出的小外甥女。</br>同是離開夫家，隨孃家流放，衛雲嵐不免多上幾分關注。記得那時一位容貌極其秀美的女子，雖長在京城，卻有幾分江南女子的韻味。</br>那樣一位溫柔貌美的女子，落在一群擄掠女子的蒙面人手中，會遭遇什麼，讓人不敢往下深想。</br>“距離你們遇到蒙面人那日，已過去四日，那群蒙面人應當早已離開了荒州地界。阿芷，你可還記得那些人有什麼特點？”</br>白四姑娘忍著頭部傳來的陣陣劇痛，努力回想那日發生的細節。</br>忽然，她瞪大眼睛，“衛姐姐，我想起來了！”</br>“那夥人操著一口北地關外的方言！”</br>“你確定？”</br>白四姑娘神色確鑿地點點頭：“確定。”</br>“我爹在任職西北軍以前，早年曾在北關駐守過幾年，他給我們學過關外話，和那些人說的一樣，我不會認錯的。”</br>衛雲嵐聞言，面色驀地凝重。</br>如果那群人來自關外……</br>事情可真的就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