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萬民唾棄

衛明煊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br>正當他覺得自己就要血濺當場的時刻，一道人影飛身而至，帶著他閃身朝石堆反方向躲去。</br>就在他們逃離草垛後的下一刻，蒙統領抽出大刀，一步步朝草垛走來，殺機畢現。</br>然而草垛後空無一人。</br>礦場總管走過來看了看，出言道：“蒙統領不必這麼緊張，礦上除了擄來的難民，就都是自己人，探子進不來這。”</br>說著瞥了一眼礦場背後的山林，嘴角勾起冷笑，“畢竟我們養在山上那五百頭狼，可不是吃素的。”</br>“最好如此。”蒙統領冷臉收回刀，走回礦石堆旁，盯著帶來的人手將礦石裝車。</br>…</br>此時空無一人的棚屋後面。</br>看著毫髮無損的衛明煊，衛雲嵐心裡一陣後怕：“明煊，你膽子也太大了！”</br>衛明煊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沒敢去看大姐的眼神。</br>想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他自己也有些腿軟，就差一點，他就要淪為那蠻人統領的刀下亡魂。</br>“大姐，多虧你們及時趕到……”</br>“是多虧了羽五的身法快，不然你這會脖子和腦袋恐怕已經分家了。”衛雲嵐現在十分慶幸，自己與天樞閣做了交易。</br>若不是她在知道明煊的位置以後，就與天樞閣商議，以帶路找到黑鐵礦為交換，讓他們幫忙救出明煊。但凡再晚上半日，後果便不堪設想。</br>羽五在把明煊帶過來後，就與他那支隊伍裡其他人一起分散去了各處。</br>現在守在衛雲嵐姐弟身邊的，就剩下四張熟悉的面孔。</br>衛明煊仍陷在先前的震驚裡，聽著山路方向開始傳來搬動礦石的聲音，慘白著臉說：“大姐，這座鐵礦裡採出的礦石，是賣給蠻人的！”</br>衛雲嵐也看到了剛才那個蠻人。</br>蠻人與大雍子民在身形、膚色上都有很大不同，比起大雍朝的人而言，蠻人更像是未經教化的野人，那粗獷中帶著幾分獸性的模樣，一眼就能分辨。</br>雖然事先就與爹孃有過一些猜測，可親眼見到蠻人出現在大雍朝腹地，心裡還是受到不小的衝擊。</br>劉家，以及與劉家勾結的廉州官宦，竟然在和北蠻做生意……</br>將大雍的鐵礦賣到北蠻去，今日他們賺來的銀子，便是來日攻打在大雍士兵身上的刀劍，是大雍子民身上流淌出的鮮血。</br>他們竟敢賺這種黑心錢！</br>這群賣國賊！</br>趁著那邊搬運礦石，沒有騰出手來排查的空隙，正是離開的好時候。</br>羽七低聲催促，“衛姑娘，我們得快一些了。”</br>“明煊，王貴在哪？把他找來，我們準備離開這裡。”</br>衛雲嵐說罷，衛明煊腳步動了下，卻露出一絲遲疑，“大姐，剛才救我的人，是不是來調查這座黑鐵礦的？”</br>衛雲嵐向羽七掃去一眼，羽七點了下頭，衛雲嵐便知這沒什麼不可說的，回答衛明煊道：“那些是天樞閣的人，他們調查過後，過幾日會想法取締這裡。”</br>衛明煊眼中那一抹遲疑，聞言便化作堅定，“大姐，那我現在不能走。”</br>“明煊？”衛雲嵐心頭猛地一跳。</br>衛明煊咬了咬牙，說道：“如果我現在走了，就是打草驚蛇，備不住會讓蠻人和這黑鐵礦背後的主使跑掉。而且我留下來，也能有些用處！”</br>“你要做什麼？”衛雲嵐神色一緊。</br>“我現在領了個記錄的差事，摸清了這邊每日的礦石開採數量，難民當中也有幾人與我和王貴相熟，我可以想法摸清礦山裡的佈局，還可以……想辦法把他們的賬冊偷出來。”</br>衛明煊越說越覺得自己留下來作用更大，“大姐，而且真等礦山裡出亂子的時候，我可以留下來安撫那些被擄來的難民，帶著他們避開，免得給天樞閣的好漢添亂。”</br>這話說的，連旁邊的羽七幾人都頗有些心動。</br>還別說，衛家少爺留下真能派上些用場，畢竟他已經與這裡的人混熟了！</br>“你想好了？”衛雲嵐直視衛明煊的眼睛。</br>衛明煊將所有膽怯壓下，回答的沒有一絲遲疑，“想好了！”</br>這樣的決心與勇氣，衛雲嵐第一次在弟弟身上看見。</br>哪怕心中百般擔憂，她還是點頭應了下來，“行，我答應你。”</br>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哨子遞了過去，“萬事小心，遇到不能敵的危險，就往後山跑，這兩日我會帶人守在那。帶著這枚哨子，吹響後我們就會出來接應你。”</br>衛明煊接過哨子，正準備揣入懷中，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驚訝地指向後山方向，“大姐，你說的是這座後山？”</br>衛雲嵐點了點頭。</br>衛明煊眼中震驚更甚，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問道：“大姐，你們剛剛……不會就是從這個方向來的吧？”</br>衛雲嵐再一點頭。</br>“那山上可是有狼的啊！”</br>衛明煊捏著哨子的手輕輕一顫，難道大姐他們運氣好，正巧沒有遇到？</br>“他們在這山上養了幾百頭狼，光是這幾天被丟去喂狼的人，都有好幾個了……”</br>衛明煊激動的模樣，引得趴在衛雲嵐腳邊的黑雲站起身。</br>衛雲嵐順手在它頭頂輕輕摸了兩下，“狼沒人可怕，何況我們有黑雲在，這裡的狼群輕易不敢惹它。”</br>衛明煊望向黑雲的目光，霎時猶如看向九天之上下凡的神仙，口中連連直呼“神犬”。</br>似乎聽懂這一聲稱呼，黑雲抖了抖耳尖，挺起胸膛，露出一副驕傲模樣。</br>…</br>京西奔向廉州的道路上，一隊人快馬加鞭。</br>他們已經在路上奔波許久，卻絲毫沒有停下休息的架勢。</br>為首那匹白馬的馬背上，齊詡向旁問道：“還需多久？”</br>“兩日。最遲後日夜裡就能趕到。”</br>“好。”齊詡微微頷首，沉聲說道：“那便通知清河幫和蓮萍教的人，後日天黑，一起行動。”</br>他手下的人已經查到，廉州布政使裴江，年前剛向凌貴妃送了一尊融了五萬兩黃金鑄造的佛像。</br>得知這件事後，他便知曉鐵礦一事上報朝廷，多半也無濟於事。</br>有皇帝心尖尖上那人護著，便是裴江敢這麼做的倚仗。</br>不過，就算朝廷不作為又如何？</br>廉州私採鐵礦賣給北蠻一事必要解決。</br>他本就不寄希望於龍椅上坐著的那位。</br>他倒要看看，將廉州這些賣國賊所做之事大白天下，還有誰敢護著他們？</br>孝明帝他敢嗎？</br>除非他想萬民唾棄，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