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買命

“小姐，婢子看到穗禾了！”窗邊，聽雪興奮地踮起腳來。</br>衛雲嵐將意識抽離空間，起身快步走到窗邊。</br>從視窗望向城門的方向，正好看到穗禾趕著騾車進來。</br>進城的人不算多，可沿著正對城門的主街道向前走了沒多遠，騾車就被擁擠的人群堵住。</br>“走，我們下去接她們。”</br>衛雲嵐領著聽雪和凝霜下樓，過去時，騾車也才向前挪動了沒幾丈遠。</br>主要是街兩旁紮了不少棚子，中間只留下窄窄一條過道，僅能供一輛車子通行。若是遇上有車子從相反方向過來，這條路就會被徹底堵死。</br>此時前面的岔路口上，就堵著兩輛逆向而行的馬車，穗禾她們停在這裡挪不動窩，完全是受前面那兩輛車的牽連了。</br>聽雪走在前面，最先擠到騾車近前。</br>正要伸手去拍穗禾的胳膊，就被她反手一把抓住。</br>“嘶！”聽雪疼的齜牙咧嘴。</br>穗禾愣了一下，趕緊把手鬆開。</br>“聽雪？”</br>“小姐！”</br>車廂裡，高氏與程月娥聽到動靜，挑開簾子向外張望，當看到衛雲嵐就在騾車旁時，不由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br>衛雲嵐見兩人只面上略有疲色，並沒有受傷，也鬆了一口氣，“娘，大嫂，我們回客棧再敘。”</br>“穗禾，調轉車頭，隨我來。”</br>趁著後面的路還沒完全堵死，衛雲嵐領著穗禾調轉方向，沒一會兒，就到了位於隔壁街道上的悅來客棧。</br>程月娥帶著兩個孩子先行歇下，高氏則來到衛雲嵐屋中，“嵐兒，你們這一路可還順利？”</br>“有羽領隊一路跟著，算是有驚無險。”衛雲嵐將路上發生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br>高氏也說了遇到難民，險些被搶的經歷。</br>說完不由唏噓感嘆，“才過去多久，怎麼就亂成這樣？”</br>滿打滿算，災難也才過去不到三天，現在就有難民搶劫行人、村民上山落草的事情發生。若是朝廷遲遲不想辦法安撫百姓，等到時間更久，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br>“怕是受災各地，備不住會有起義軍出現……”</br>高氏說道：“這麼看來，咱們遠離京城，流放北關也未必是壞事。”</br>衛雲嵐只覺母親真是料事如神，上輩子大雍各地可不就多出好幾股起義的勢力？</br>首當其衝受到波及的，就是剛遭遇過水災的潭州！</br>因朝廷遲遲未發賑災銀兩，民心不穩。當地豪族梅家，集結了三萬兵力，不出兩月，就將潭、潯兩州佔下。</br>只是後來這股勢力還沒來得及繼續擴張，就被朝廷出兵擊潰。</br>也正是因為朝廷與梅家軍這場戰役，北兵南調，才導致北關疏於防守，北蠻大軍趁機接連攻下三城。</br>若非孝明帝送出第二個女兒去北蠻和親，又奉上了大量珍寶，換來三年休戰契約，只怕那次北蠻的大軍就能攻佔大雍半壁江山！</br>哎。</br>原來十年後的慘劇，如今就已出現端倪，一切的一切，都是從現在朝廷的不作為開始。</br>大廈將傾，個人的力量十分有限，衛雲嵐不指望依靠自己扭轉整個大雍的命運，只希望能在即將到來的亂世當中，保住自己身邊的家人。</br>亂世之中，能依靠的無非錢、兵、權三字。</br>後兩者她暫時沒有法子，但都能用“錢”敲開門路。</br>所以當務之急，是積攢一筆足夠的財富。好在亂世之中，讓自家擁有立身之本，哪怕作為買命錢，買也要將自家這幾條人命買下！</br>“娘，爹和明煊這兩日應當這兩日也能趕到。您先留在客棧休息，趁著天色還早，我出去轉轉，添補些東西。”</br>衛雲嵐帶著穗禾離開客棧，刻意沒讓天樞閣的人跟上。</br>她還是先前那副書生打扮，領著姿色尋常、穿著麻布衣裳的穗禾走在街上，看上去就是位家中略有薄財的小公子，帶著丫頭出行。</br>遂江雖然受災情影響，破敗蕭條不少，街上的人卻比以往更多，不少店鋪也仍舊敞開門做著買賣，卻門可羅雀，好半天也不見一個人進去。</br>整條街上唯有米糧鋪前排滿了人，路過時衛雲嵐慢下腳步，聽了兩耳。</br>現在一斗梗米的售價已經上漲到三錢銀子，糙米與豆、麥也接近兩錢，比尋常京城裡的糧價還高出一倍。</br>可哪怕這樣，還是不少人排隊等著買，因為每一日糧價還在上漲，若是朝廷沒有救濟糧發下來，這價格短時間內怕是隻會漲不會跌了。</br>衛雲嵐也打算少量買上一些，不過是等買完其他東西以後。</br>沿著東城門的主街道一路向前，很快衛雲嵐便得知城中有不少行商正在低價往外沽貨。</br>打聽到城西有一位姓羅的布商，手中積壓了大量絲綢，衛雲嵐直接找了過去。</br>她到的時候，院子裡正好走出一人。</br>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快步追出來，“王掌櫃請留步，價格還能商量，在下可以再讓出一成！”</br>前面出來的那位男子，無奈地搖頭解釋：“羅老爺，不是我們瑞祥齋不願意幫你，實在是遂江現在這情況你也看見了，哪有多少人拿得出餘錢來買這些東西？這批絲綢我們要是吃下了，也是砸在手裡，我看您還是想想辦法，再僱些人把這批絲綢運往別處賣吧！”</br>“哎，王掌櫃……”</br>“羅老爺，留步吧。”</br>王掌櫃飛快上了馬車離開，院門口只剩下那身型敦實的中年男子，和一旁與他同樣垂頭喪氣的小廝。</br>衛雲嵐就在這時上前，“閣下可是澹州商人羅逢，羅老爺？”</br>中年人愣了一下，點點頭，“我是。”</br>隨後看向眼前面容年輕的衛雲嵐，納悶兒道：“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什麼事？”</br>衛雲嵐開門見山地問：“聽聞羅老爺手上有一千匹上好的澹州絲綢，正愁沒人接手？”</br>“小公子就別拿羅某尋開心了。”羅逢胖乎乎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br>他為這事都快要愁死了，這批絲綢在遂江根本出不了手，可因存放絲綢的庫房屋頂倒塌了一半，一部分絲綢受到損耗，若是再僱隊伍運往別州，也賣不出價，賠得只會更多。</br>就在他愁得幾乎快要抓狂的時候，眼前那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口中卻發出天籟之音，</br>“在下有辦法解決羅老爺手中這批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