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快跑

大喊出聲的差役剛站起身，便搖晃著再次跌坐在地上。</br>不用提醒，每個人都感覺到這陣搖晃，隱約還可聽到林子外的官道上響起陣陣驚恐的喊叫。</br>隊伍暫時停靠的營地當中，每一家架在火堆上的鍋子也在晃個不停，鍋中的湯或水輕灑出大半，下面的火堆卻並沒有熄滅，反倒隨著林間颳起的陣陣冷風越燒越旺。</br>衛雲嵐護著嘉言蹲下身，瞧見火堆隱隱有燒燎到旁邊草地的趨勢，連忙提醒火堆旁邊的王管事：“快把火熄滅！”</br>這一聲也提醒了差役與旁邊幾家。</br>林間的火堆紛紛熄滅，地面的晃動卻並未停歇，隊伍停留的位置在這片樹林最邊緣。</br>一側挨著官道，另一側挨著一片低矮的山坡。</br>隨著地面搖晃，林間響起陣陣窸窣聲音。</br>白老夫人面色緊繃，擔憂說道：“地龍翻身，這林子裡若是有野獸的話，怕是會成群結隊的跑出來。”</br>他們還停留在林子裡太危險了。</br>聞言，癱坐在地上的梁二爺，噌地一下站起身，“快走，我們往官道上走！”</br>說罷他就當先一步，拉著自己那妖妖嬈嬈的妾室往官道上跑。</br>兩名差役無奈地對視一眼，急忙跟了上去，“我們去把梁二爺追回來，你們趕緊去找城裡的人。”</br>這片緊鄰縣城的樹林能有什麼危險？</br>真要遇到危險，也不是他們這些留在城外的，而是現在位於城中的解官和梁大人等人！</br>營地內大部分人顯然都清楚這一點，腳下晃動感逐漸減輕，面上的凝重之色卻越發加深。</br>被解官留在這裡的副手，點了五名差役、五名軍差出來，“我們去城門找人，餘下的收整東西，到官道上等著！”</br>追逐梁二爺，與去縣城找人的差役一走，看守營地的人瞬間又少了一半。</br>就在這時，剛剛停息沒多久的震顫感，再次捲土重來，且這一次比先前那次更加猛烈！</br>“別收拾了，快跑吧！”</br>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營地內的人紛紛放下手頭東西，抱著腦袋向山林外跑。</br>衛雲嵐心跳如雷，卻知這時容不得一絲耽擱，趕忙扶起程月娥，牽住嘉言的手，將人往騾車上送，“大嫂，快帶著嘉言和嘉容上車，娘，您也上去！”</br>“穗禾駕車，往林子外跑！”</br>這是衛家等待幾日的時機。</br>第一輛騾車向外奔跑的同時，劉銓也按照衛雲嵐先前交代過的，將車板上的鍋碗瓢盆與鋪蓋卷一併用油布兜住，甩下車，騰出大半塊板子，將衛明瑄、王貴與王嬤嬤拉了上去。</br>兩輛騾車一前一後衝出山林，騾子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不受控制，直直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跑遠開來，轉眼便沒了蹤影。</br>林間只剩下衛茂林、衛雲嵐父女，以及護在二人身邊的王管事、董大及聽雪、凝霜。</br>“爹，我們也趕緊走。”衛雲嵐扯住衛茂林的袖子。</br>“不。”衛茂林搖頭，“嵐兒，你帶著聽雪和凝霜先走，去找你娘和大嫂她們會合，等下我再找時機離開。”</br>“爹，現在沒人盯著……”</br>衛雲嵐還未說完，便被衛茂林打斷：“還是按計劃來！我不宜太早脫離差役的視線，別擔心，城中還有的亂，機會定是不缺的。”</br>說著衛茂林四下環視，找準與梁家人相反的方向，催促道：“你們走這邊，快走！”</br>衛雲嵐不放心將父親留下，卻也知道這才是目前最穩妥的安排。</br>“爹，您身邊有兩位天樞閣護衛跟著，必要時刻，您可讓他們配合您行動。”</br>悄聲交代完最後一句，衛雲嵐帶著聽雪與凝霜，反身朝山林間跑去。</br>地面震顫，連帶著林間的樹木也在搖晃。</br>不過或許因為涼州不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這種程度的搖晃只能讓人感覺到眩暈與恐懼，卻遠沒到山崩地裂，頃刻就葬送性命的程度。</br>向前跑了一大段，衛雲嵐扶住樹幹停下來大口喘氣，忽然不經意瞧見，前面的樹枝上竄出幾道火紅的小身影。</br>是一群松鼠。</br>看到衛雲嵐以後它們非但沒有逃開，反倒在枝頭多停留了片刻，等到衛雲嵐三人跑到樹下，才又接著向前面山坡上竄去。</br>“小姐，這些松鼠……不會是在給我們帶路吧？”聽雪驚訝地看向那幾道向前竄出沒多久，又停下來回頭看的身影。</br>凝霜只覺這個猜想太過匪夷所思，“瞎想什麼，它們八成也觀察往哪邊跑更合適吧？”</br>衛雲嵐抬頭望了眼樹枝上的紅影，不知為何，心底有個直覺告訴她應該向前跟上，“它們肯定比我們更瞭解這樹林，先跟上它們。”</br>動物比人更懂得趨利避害，不管怎麼說，這些松鼠總不會明知道危險還往前面跑。</br>這裡是一片山坡，越往上走得越發艱難，不過地面晃動的幅度在漸漸減小，一路上她們也沒有再遇到其他動物。</br>片刻後跑到坡頂，那幾只松鼠不見了身影。</br>凝霜扶著衛雲嵐停下，自己也大口喘著粗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姐，顫動好像停下來了……”</br>地面不再顫動，沿著上來的山坡向下望，歪倒的樹木，印證著方才發生的一切。</br>這個山坡並不算高，站在最高點，隱約可見城中一角。</br>與預料中的情況差不多，城中不少屋舍都發生了坍塌，人們從屋舍中跑出，全都擁擠在街道上，場面混亂不堪。</br>最混亂的還不是城裡，而是南北兩座城門附近。</br>數不清的百姓堵在城門口，等候著出城。</br>“小姐，我們現在可要下山？”</br>聽雪縮起肩膀看了看四周，這坡頂上只有她們三人，夜色漸漸昏黃下來，冷清的樹林間顯得還有幾分陰森。</br>“先不急，地龍翻身或許還有餘威，我們等待片刻再動身也不遲。”</br>衛雲嵐話音剛落，地面又開始晃動起來。</br>這次晃動得竟然比前兩次更為劇烈！</br>伴隨晃動，耳邊還能聽到嗡鳴。</br>從山上往下看去，隱隱可見山坡上已有碎石滾落、樹木倒塌。</br>聽雪一個沒有站穩，險些向後仰倒，衛雲嵐急忙將人扶住，指了指一旁相對開闊些的地方，“去那邊。”</br>站穩以後，她忍不住回身望向山林，眼中多出一抹憂慮。</br>按理說她身邊應當也有天樞閣的護衛跟著，這時不見身影，可別是出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