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主人都這麼說了,白西樓便也沒有堅持,那雙淡漠如水的眼眸只微微轉動了下,眸光定格在抓住他衣袖的那隻手上。

玉無裳的手好似被他那清冷的目光灼了一下,忙不疊的放開了手,頗不自然的藏到身後去了。

白西樓於她而言彷彿湖心的一株蓮天邊的彎彎月,雖然抬眼便能看得見,但卻只可遠觀不敢近看。

她深覺自己剛剛冒失了。

南榮依舊是天真無邪的孩童模樣被梧桐抱在懷中,但他那狡黠的雙眸卻遠遠的超出了他此時的年紀,彷彿早已洞悉了一切看不真切的真相。

他難得的沒翻白眼了,只是頗覺趣味的以眸光來回掃在那二人的面上,雙眸之中的笑意漸甚,彷彿被他發現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出了城,在這山清水秀的郊外雖然算不上酒泉城的地界,但也屬江家管轄範圍內,有幾個青磚黛瓦風景明秀的小村莊。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身為修仙期修行者的白西樓和星鬼南榮自然不必找地方歇息過夜,可玉無裳與梧桐卻是實打實的凡人,熬不住一夜無眠的辛苦。

只是酒泉已然掀起了如此之大的風浪,多少也波及到了外邊的村莊。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顯然村民們對外來者多少都有些芥蒂之心。

幸而南榮是最有錢的,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隨便找間民居給點兒錢,便能安穩的歇上一晚。

打定了主意,在天剛黑時才走進最近的一座村莊。

江南果然是富庶之鄉,酒泉城外的這小小村莊不僅安定祥和,且房屋整齊阡陌交通,一看便知這是個好地方。

玉無裳在村頭擇定了一戶人家,上前去說了好話付足了銀兩,這才得到了兩間緊挨著的小屋一夜好眠,並一頓農家風味的晚飯。

這自然是沒的說,在別人家借宿可比不上住客棧想要幾間房便有幾間。在小院中用完了晚飯後,南榮便揪著梧桐的衣襟擇了一間小屋鑽了進去,只扔下了一句話,“我們先睡了,你倆也別客氣!”

只留下玉無裳依舊捧著飯碗滿面懵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放下碗筷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先將飯桌收拾了,公子你且歇息吧……”

以她的身份,本不必對白西樓如此畢恭畢敬的。但也不知怎麼了,從前一看見白西樓的臉便讓她想起白東臺,可如今卻是沒見到那張臉,她滿腦子裡想的卻都是眉目清冷的白西樓。

正是這樣令她不敢直視的內心,倒讓她難得的縮手縮腳了起來,再也不能似從前那般坦坦蕩蕩的面對他了。

白西樓還未回話,她便手忙腳亂的收拾了桌子,捧著碗碟忙不疊的躥出了院子。

望著她那慌慌張張的背影,他那原本任憑驚濤駭浪也波瀾不驚的雙眸竟流露出了幾分異樣的神采,彷彿驟然間換了個人似的。

他似是參透了什麼,但卻又有些不確定。這若是尋常事情便也罷了,可偏偏是那樣不能弄錯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