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這一夜會與之前一樣,依舊會風平浪靜的過去,一覺便是天亮。但沒想到,玉無裳才整理好心情,靜下心來打坐,便只覺珠串裡的倆鬼似有些動靜。

她心中微微一動,闔上了雙眼,神識便入了珠串之內。

她的靈魂本是十分強大的,就算是現在沒了得心應手的軀體,一直都放在魂魄之中的珠串依舊浩浩蕩蕩漫漫無邊,其中一片靈氣充沛的虛空。

她再睜開雙眼時,便見這漫漫虛空之中,程清歌正滿面肅然之色,翠瓏只充滿擔憂的望著他,心事重重。

果然,被她猜中了。

但只見她來,程清歌面色不改,凝聲道:“大人,若我感覺沒錯的話,應該是扶風白家的西樓大人來了。”

“……什麼?!”

玉無裳原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夠強,可以知道任何事情都無需彎彎繞繞。但凡事只要遇上扶風白家,她定然得先一個激靈涼到後腦,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而她滿面急切的問道:“他到哪兒了?在幹什麼呢?他會不會很快就找過來?我們若是現在就跑的話,還能不能逃掉?”

“……”

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偽,翠瓏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我們為何要逃跑?扶風白家的那位是清歌的親舅舅,你並沒有得罪過他啊。”

看來程清歌已然在心中認定了他現在的新身份,而將從前紫桑程家大公子的身份徹底拋卻了。這倒是一件好事,畢竟不論是做人還是做鬼都得往前看,老是沉溺於往日裡的陳年舊事,終究不能開懷。

玉無裳不由心道,現在確實沒得罪過,但從前可就說不準了。而且若他真要帶他們回去白家,那以後會不會得罪他,便更加沒法兒確定了。

反正她現在即便要找人尋仇,因為那人,也不可能尋到扶風白家去。所以,眼下她絕對不會想遇見白西樓。

但翠瓏說的對,程清歌到底是他的親外甥,他不遠千裡來到紫桑程家,定然不是未蔔先,知,知道程家將會大亂,特意來支援公道的。

他白西樓常年在外修行,行蹤不定,乍然會出現在紫桑城,定然是為了他那數年前香消玉殞的妹妹,和白沁柔留下的唯一骨血,被玉無裳擅自帶走的程清歌。

想起這件虧心事來,玉無裳頓覺渾身的寒毛陡然豎立了起來。之前在紫桑程家她可是偷著跑出來的,安知那白西樓不是一路追查了來,想要找她算賬?

程清歌本也只是簡單的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但只見玉無裳的面色變來變去彷彿心中已然翻江倒海,他與翠瓏都頗為不解。

又不是什麼事關生死的大事,她為何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玉無裳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她只好道:“我現在得逃命了,你們倆作為我的鬼使,自然得跟我一起逃命。翠瓏且先不說,只是清歌,若讓你選擇的話,你是願意繼續做我的鬼使跟我走,還是我們解除契約,你去找白西樓?”

鬼使契約既然可以定,那便能解除。但有史以來修行者找鬼使都是為了方便做事,之間的關系可是是主僕也可以是利用,都是要物盡其用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後,鬼使方有可能攢滿陰德,得已投胎轉世去。

從來也沒誰似她這般隨意,到手的鬼使說放棄便放棄了,竟絲毫也不猶豫。

程清歌顯然也愣住了,翠瓏只緊張的盯著他看,生怕他點頭同意,從此他們便要天各一方幾乎再沒相見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