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又好笑又覺得她可憐,到底也不是個奸惡之人,他想起剛剛自己對她如此無禮,倒也覺得頗有些不好意思。

轉眼看了看草垛上還剩著一根糖葫蘆,那小販抬腳走了過去,輕咳了聲,粗聲粗氣的道:“喂,你是不是餓了?這個給你吃。”

玉無裳抬頭看他,他將手中的草垛低了下去,把那根唯一的糖葫蘆轉到她的眼前。

看來這人面硬心軟,也不好駁了他的好意,她便抬手拿下了那根糖葫蘆,道了聲,“多謝。”

小販好似如此便心安了些,他將頭一昂,正要轉身走開,卻在臨走前扔下了一句話,“你若是實在沒去處,便去鎮外的城隍廟裡住一晚吧。”

她正一臉懵然,便只見那小販已然頭也沒回的走了。

橫豎也不能真的露宿街頭,既然要找個地方好好歇一歇想想該如何賺錢去尋仇,便聽他的話,去鎮外的那座城隍廟吧。

思及銀錢來,玉無裳頓覺十分後悔。上回在鬼鎮遇見南榮時,她為何不找他訛些錢財來用?記憶裡好像他從來都是揮金如土,那日在梧桐家的小飯館裡,他也伸手便摸出了兩個金元寶,這可是尋常人一輩子都摸不到的好東西呢。

想起曾經與之擦肩而過的財富,玉無裳不由捶胸頓足,邊懊悔著邊出了這座小鎮,在一片破敗荒蕪之中找到了小販口中的那座城隍廟。

這次她在路過界碑時,還特意看了下這座小鎮的名字。

上雕刻著“石龜鎮”三個大字,如假包換。

她不由啞然失笑,龜雖是長壽的吉祥物,但在人間可沒什麼好名聲,都是用來罵人的。鎮民是怎麼能忍受這麼個名字的?

不過這只是個小插曲,玉無裳看過笑過,便也就拋到腦後了。

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那座連牌匾都掉在地上摔成兩半的城隍廟,裡邊究竟都破敗成了什麼樣子,比起露宿街頭來,它究竟能不能更勝一籌。

走進去一看,倒也還好,應是常有無家可歸之人來住,雖然雜亂卻沒甚浮灰,破爛的窗戶也被修補過,雖然依舊漏風,但已經是好很多了。

靠裡邊的牆角處有一個破舊的鋪蓋,瞧著旁邊鍋碗瓢盆都齊全的樣子,這裡定然有人長期居住,並且現在都還在。

玉無裳心中道了聲多謝借住,又環顧四周,看看可有什麼可用之物。

但這間城隍廟的年頭實在太久遠了,又修建在這樣荒郊野外的地方,早已破敗不堪,十分荒涼。

就算有什麼東西可以撿來用,也早都被先前的房客撿去了,全都堆在那床鋪蓋邊,彰顯了是他的所有物。

玉無裳在此借住本就深覺叨擾,自然不會擅自再動用別人的東西。

是而她只在門口藉著落日的餘暉尋了些幹草回來,在另一個避風的角落鋪了,便開始了她如今最拿手的打坐睡覺。

從前打坐就如同家常便飯,再自然不過了。如今打坐卻是為了更好的入睡,譬如說現在,肚子餓得睡不著,打坐會兒就能坐著坐著睡著了。

她不由嘆了口氣,明天還是在鎮上找個零工做做吧,最起碼還能混口飯吃。否則大仇還未能報,她先要餓死了。

腦中胡思亂想著,她很快便將身子一歪,睡熟了。

這一覺睡得極香,她從紫桑程家逃出來之後幾乎都沒有閤眼過,這還是第一次好好的歇息。

是而直到入夜,有人回來了,她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