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動不動的就站在那裡,暗沉的夜更加濃稠,彷彿將他全然吞噬一般,讓那個站在拐角處的身影也變得不真實了起來。

程方海定定的站在長廊上看了許久,方才開口問道:“你想做什麼?”

那個人影沒有任何回應。

程方海等了會兒,忽然一股煩躁的情緒油然而生。

他身為紫桑程家的家主,縱不是獨步天下,也可算得上是高階的修行者。

近百年來,他還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對方接連著五日在夜半子時連殺三人,這十五條人命條條都如同利刃一般捅在他的心口上,雖不見血,痛徹心扉。

這是對他的權威的挑戰,而且在這場無形的較量中,顯然他已見敗勢。

這對於爭強好勝不甘人下的程方海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當年他既可以忍辱負重迎娶白沁柔為妻來增強自己的實力,如今便不能栽在一個沾染邪氣的鬼魂身上。

不論這只鬼從前究竟與他是怎樣的關系,又是如何從一位前途大好的世家公子淪為一隻邪祟惡鬼。

程清歌此時就站在廊下的拐角處,他沉默不語的望著從前最是敬畏的父親,目光中雖然不悲不喜,卻有一點執念凝固其中。

程方海再也沉不住氣了,徑自往前走去。

父子倆只相隔了十幾步的距離,卻是人鬼殊途,要決一死戰。

雖然他怨氣深重,但程方海的修為足以將他碾成一攤廢粉,再也沒有回天之力。

所以程方海這心中只是煩躁,卻沒有絲毫的恐懼。畢竟程清歌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即便如今他成了厲鬼亡魂,終究還不是修仙期修行者的對手。

就在程方海單手將程清歌掐著脖子按在冰冷的地上時,他的雙眸一樣的冰冷,“你跟你的母親還真是相像。”

聽他提起白沁柔,程清歌如死水般毫無生氣的雙眸中忽得亮起了一絲神采。

“她當年若是少管些閑事,也不至於死得那般早、讓我費了不少的心思。”許是揭露旁人的傷疤便覺很有快感,程方海慢條斯理的微笑道:“我不就是在外養了幾個女人麼?這天底下有幾個男人不是這樣?她竟哭著嚷著要與我和離,要將我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程清歌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幾下,卻依舊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現在這樣的高度……若是真被一個女人搞得毫無立足之地,紫桑程家便也不必再在修真界混下去了。”他言語罕見的粗俗,倒是能讓人想起,百年前的程方海不過只是個輕浮風流的浪蕩子,從他的口中又能聽見什麼好話,“為著她是扶風白家的小姐,有這層身份在,我也不好明面兒上做的太過。不過,清歌,你若是也肯乖乖的將你的金丹交出來給我的話,你父親我此時的修為,便不止才剛修仙初期了。”

這話說的古怪,程清歌終於有點正常的反應了,他嚥了口唾沫,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方海的滿面笑容此時變得十分得意,他特意靠近了程清歌的耳邊,一字一句的道:“我活剖了你母親,挖出了她的金丹,吃下去了。”

食人金丹這種做法,是增加修為的捷徑。但因行為太過殘忍且易引起天下大亂,是早在數百年前就被明令禁止了的。

不僅正道的修仙界,就連妖魔邪道做出這樣的事情都深為人不恥。

程清歌沒想到他這道貌岸然的父親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且不難想象到,他母親被活剖時遭受了怎樣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