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前的道路上車來車往,高大石柱築起的校門, 連同那個正聽著京劇的門衛大爺, 都猶如一個分界點, 將學校隔離在喧囂之外,一切靜悄悄的。

陽光透過林間間隙斑斑駁駁地落下來, 風掠過時, 帶起一陣“沙沙”聲, 一同帶來的,還有均速規律的輪軸聲。

應婕牽著顧白的手, 低垂著頭,在心裡默數著步子, 從寢室大樓開始, 從一大步到一小步,只希望時間慢一些, 再慢一些。

可越來越近的校門, 依然殘酷地告訴應婕, 他們分別在即。

顧白的行李並不多, 沒有女生那麼多瑣碎繁雜的東西,簡簡單單幾套衣服,只裝了一個中等行李箱, 附帶一個膝上型電腦。

等車時, 應婕靜靜地站在顧白身側,別扭地點著足間,憋了會, 還是忍不住道:“白白,你真的要這麼早回去嗎?”

“抱歉小婕,”顧白側首看過來,盡管他也是千般萬般的捨不得,“家裡有事,必須要回去。”

應婕知道她有些強人所難,寒假的票本來就不好訂,顧白要是今天不走,也未必能再訂到票了。

可她還是覺得很失落:“那,我跟你一起去車站吧。”

顧白握緊她的手,沒有拒絕。

車站裡的長凳上坐滿了人,顧白拖著行李箱帶著應婕找到一處空位,站內廣播在不斷重複提示鈴聲,清脆動聽的女聲,字句標準地提示哪趟列車即將啟程。

偶有幾個小年輕拖著行李箱沖過去,回頭看同伴還不緊不慢,當即喊了聲:“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倒是快一點,檢票時間都快過了!”

說著又折回去拉著她一塊跑。

偶爾有夫妻帶著孩子,妻子催促丈夫:“找到了沒?都找半天了,別是把票給弄丟了吧?”

“你別催我,這不是找著嗎?”丈夫滿頭大汗的倒騰行李,最後在包包夾層中找到車票,“你看,我就說沒丟吧。”

偶有親友分別,男人抱了下好友,拍拍他的後背:“你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了,指不定下回見的時候,我們都老了。”

好友打趣他說:“我長得可比你年輕多了,哪那麼容易老?”

男人“哈哈”笑了,也不在多做耽誤,和好友做最後的道別。

車站是個很奇妙的地方,對於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可能是牽掛家鄉的歸途,可能是多愁含淚的離別,可能是探索冒險未知旅程的期待。

而他們呢?應婕抬眸看向身前站著的人,是不捨和牽掛吧?她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顧白是真真切切刻印在她生命裡了。

日日來的陪伴,都讓她貪婪起來,盡管只有一個月的分別,依然讓她有些落寞。

顧白對上她的視線,也瞧進了她眼裡欲言又止的百轉千回,他半蹲在她跟前,張臂抱住她,全力安撫:“小婕,不管我人在不在你身邊,但我的心一直都在,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

應婕重重應“好”,抬手回應他的擁抱。

出了車站,應婕打到車報了目的地,司機將空車牌按下,正式啟動車子。

車載廣播正在放林志炫的《離人》,應婕將視線定在窗外,原本就不大好的心情,被這音樂渲染得更加空落落的。

應婕看起來開朗愛笑,大大喇喇的樣子,其實是個心思敏感而又脆弱的人。

明明只是短暫的分別,也能叫她如此患得患失。

歡快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在這憂愁的音樂中響起,應婕腦袋耷拉在窗戶上,接起了電話:“白白?”

“是我,”顧白深深陷在座位裡,“才剛跟你分開,我就好想你。”

計程車緩緩駛上跨海大橋,視線裡的風景開闊起來,軟綿綿的白雲蕩蕩悠悠,湛藍的天空連線著粼粼海面。

飛鳥掠過長空,帶著思念朝她飛來,那一刻,她的心明亮了起來。

應婕抿唇一笑:“我也想你。”

電話那端的顧白沒再說話,倆人這樣靜靜待著,都覺得很安心!

車上的音樂換了又換,顧白也跟著一聽再聽,到後來應婕到了學校,他也沒有掛掉電話。

應婕付了車費,謝了師傅才下車,“白白,我到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