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對婉婉溫和笑道,“婉婉,你也沒吃東西吧?”轉頭吩咐偃行,“只顧淘氣,先帶婉婉去吃飯,問問齊叔有什麼臨淅這邊的新鮮菜沒有。”這假惺惺的語調小七無比熟悉,就和當初去俞州路上一模一樣。

又對婉婉道,“臨淅城比這裡好玩得多,偃行你這幾天把手裡的事情都放下,帶婉婉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去齊叔那裡領銀子。我還有事,先走了。”秦楚一陣快刀斬亂麻,說罷拉起小七就走。

到了柵門口,秦楚想了想,仍舊只牽了一匹馬過來,扶小七上馬,兩人騎在馬上,沉默良久,小七忽然道,“所以只有你能好好地過樸羅部落的地盤?”

“想什麼呢?樸羅部落想要中原的糧食藥材和布匹器皿,我們價錢公道,自然和他們好。”

“真的不是靠出賣色相?”

秦楚不說話,忽然收了收韁繩,手臂無意中倒像是在環著小七,在小七頭上淡淡說,“你以為我在你這裡要靠色相,在別人那裡也都是非要靠皮相才能成事?”

小七霎時間被秦楚身上清淡好聞的氣息籠罩,腦子和嘴一起不利落起來,“什麼在我這要靠色相……”

秦楚輕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常偷偷看我?再說……你現在臉紅什麼?”

小七臉更紅,不再說話,只覺得這人怎麼昨晚之後像變了個人一樣,臉皮的厚度突然狂增猛漲。

秦楚一笑,打馬向前,心想,哄她果然最好用的還是要靠出賣色相。

及至晚間,偃行來了。偃行幾乎是爬進來的,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師兄,我寧願點三天馬,也不要再和女人逛一天街了。”

秦楚用靴尖踢踢他,“起來,小七還在這兒呢。”

偃行在床上翻了個面,笑道,“簡直是太可怕了,幸好我這輩子都不用和女人打交道。”翻身坐起來同情地看著秦楚,“什麼時候你陪小七逛一天,你就知道了。”

秦楚笑笑,小七回想秦楚在延陽時陪自己到處亂逛又吃又玩,覺得他好像挺高興的嘛。

偃行道,“你今天溜得那麼快,我都沒來得及給你這個,師父的信。還有話帶給你。”遞給秦楚一張字條,看了眼小七。

秦楚接過字條看了看,笑道,“說吧。”

“‘跟你們大師兄說,他在楚國那一攤子他弟弟想要,就讓給他算了,換了錢給大周百姓吃飯。’就這樣。”

秦楚起身聽了,答道,“是。”並不在意。

小七疑惑道,“為什麼要換了錢吃飯?大周怎麼了?”

秦楚道,“一直沒對你說,大周現在不太妙。”說罷給偃行一個眼色。

偃行全沒看見,道,“大周被陳國打敗後,田地荒蕪,很多人背井離鄉成了流民,加上橫穿大周的兗河本來每年夏天都有水患,今年都在打仗,人心惶惶,也沒人治理,如今除了北邊稍好些,大周西邊靠近婁梁的地方和南邊洺永一帶已成大災,無數難民湧到陳國和婁梁邊境,婁梁是小國,不敢放人,但也在邊境設了粥棚施粥,可恨陳王命軍隊守住大周各個城池,既不救災,又關了祈安關不放人進陳國,只讓大周百姓自生自滅。還有那大周皇族這些年驕奢無度……呃……”看看小七,咬了咬自己的舌頭,繼續道,“國庫早已空了,各地的官倉更是沒有半點存糧,糧商守著私庫,漫天要價,糧價都飆到天上去了。”

秦楚打斷道,“師父可是已到大周?”

偃行道,“師父去各國遊說籌錢籌糧了,總有人會給他面子,倒是師伯已經帶了師弟們去婁梁邊境放米施粥去了。”

小七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些年大宛皇宮雖然越來越只剩空殼,可是吃穿用度皆同往時,揮霍無度確是實情。父親是個好人,卻算不上是個好皇帝,再加上連年徵戰,國庫空虛,卻不知道已經敗落至如此地步。想到自己平日在宮中的衣食住行,再想想前些日子祈安關外的慘狀,默然不語。

偃行毫無察覺,繼續道,“北邊冷,又臨著北芫,人人都怕,西邊路不好走,那麼多饑民如今都往南去,說去陳國的路上路邊的樹皮都被剝幹淨了,賣兒鬻女不過平常,這樣下去,只怕一入冬人吃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