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人聲鼎盛如沸,車輻緊湊。

葉星憐與蘭陵從那金家一處隱蔽的狗洞裡鑽了出來,眼前所見就是這幅繁盛景象。

街道上所行的既有各派的修士更多的是異妖。

有一穿紫衣的男子騎著身子纖長矯健的花豹賓士而過,他身後追來的人中有趨蛇為駕的,也有一少女坐在巨型光明蝶紫藍色的一側蝶翼上,輕輕擺動著從裙下露來出的錦紋靴。

這城中商鋪酒樓一應俱全,且與葉星憐往日在疏雲洲見過的沒什麼不同,若要細論差別那就是店家多為妖族。有一賣酒的酒寮外站著一吆喝的少女,她纖細曼妙的腰肢裸露在外,上褂末端的鈴鐺隨著她走動便叮叮噹噹地響起來。她頭髮編成一根粗長的麻花辮搭在胸前,頭頂是一對毛絨絨的貓耳朵,原來這少女竟然是隻花貓。

少女一邊欣賞著這獨特的風情一邊抬手仔細鉗掉自己發上和衣袍間的草屑,那頭餘光卻見蘭陵直接將身上的整個斗篷揭了下來消弭於無形,一身黑衣蕭肅無比清爽。他那隻小小的龍角被烏黑的頭髮遮掩了起來,右耳垂上的黑石熠熠閃耀,蘭陵轉過頭來笑著對葉星憐說道,“方才鑽那狗洞實在是無奈下策,只因金家防護森嚴,府上如銅牆鐵壁般難以攻破。妖族內部雖有紛爭但若遇外敵便是眾心齊一,若強行硬碰的話,吾與恩人都不一定能走出這東陰。”

“嗯,雖說那感覺確實不太美妙,但也算頭一遭了。”葉星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又說道,“其實蘭陵你大可不必稱我為恩人。一是你較我年長、修為也比我高出許多,這樣重的尊稱我承擔起來實在心有慼慼。二來當日我協以援手只是隨心而為罷了,不是為了施恩於你。”

“更何況,”少女說到這裡,輕輕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黑色長劍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你已經做了最好的報答與我。”

男子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回過神來問她,“恩人竟是這樣想的嗎,是了,只是還不知恩人姓名。”

“我姓葉,名星憐。”

“那日後吾便喚,阿憐小友。”

兩人一路並肩同行,直至東陰主城城外。還未等葉星憐開口蘭陵便拱手做了個繁複的手勢笑著朝少女說道,“接下來吾便要向西北方向而行,前去天極不夜城尋找那綠熾草了。瞧阿憐小友的模樣似乎也是有事纏身,吾雖不甚情願,但也要在此一別了。”

少女向他回了個禮,心裡不由感慨這蛟龍的體貼,察覺知曉她的去意便自己先開了口。

“謹祝蘭陵此去能得償所願。”

男子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眉目漾著甜意更難掩其貌穠豔,“吾化龍之際,定挾小友一道賞九天雲海萬里霞蔚。”

一聲清亮長嘯,黑蛟拔地而起身形矯逸不到片刻已經消失在重重雲層之中。葉星憐心神一起,燭照從劍鞘中“噌”地飛出停在了地面上,少女踏上去御劍而行往南邊去了。

雲浪翻滾,白鶴在空中肆意展翅追逐,萬疆鬼域裡常年如夜驟然一見葉星憐從胸中抒出一口長氣來,感覺好像已經很久都未曾見過這樣美好自在的光景了。

那日在那綠萼梅花的一方空間裡,妒川所遞紙條上寫明瞭度化那十八轉經幡的方法。若想超度明鏡翊與明言的死魂,不僅要度化殘魂還得前去他們身死之地安息骨灰。葉星憐正盤算著此事,空中卻迎面飛來一群紙鶴,有的一邊翅翼大些另一邊又格外地小因此飛得歪歪扭扭,但最後還是穩穩地落在了少女的肩頭上。

那群紙鶴齊齊開口,葉星憐雖離青雲宗尚有些距離卻有了直面自家師父那張俊朗臉龐的感覺。

“你這臭丫頭,出去這麼久都不來個音信。”

另一隻又說,“你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問了沈青行那小子,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進了鬼域那麼危險的地方。”

葉星憐聽完這嘰嘰喳喳的一堆後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便一揮手將這些紙鶴通通收進了袖子裡,她又取紙化鶴附上了給樓泓引的音信,“師父切勿擔憂,不孝徒弟已經從鬼域脫身。等徹底瞭解俗世的糾葛恩怨便能回宗,幾日之後便能親自聆聽師父您老人家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