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萬頃碧波風荷舉

上方的天空為澄澈碧色，而下面是一方巨大的池子，盛開著接天蓮葉的無窮碧荷。

葉星憐被吸入那畫中之後身子驟然下墜落在一片巨大的荷葉上，接著另一個人也掉落下來砸在她身旁。身下承載二人的那荷葉只是微微顫抖了一瞬就恢復如常，少女直起上半身二話不說利落地用髮帶將妒川的雙手捆在了一起。

緋衣男子無奈地擺了擺被綁作一團的雙手，抿著嘴笑問，“阿憐這又是做什麼。”

“你先前說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妒川“哦”地一聲挑了挑眉，面容清雋，說出口的話卻簡直令葉星憐聞之便心起叛逆恨不得立時將他錘死。

他竟說出二字，“你猜。”

少女迅速轉過頭去從荷葉上站起來，順便毫不客氣地扯著銀色髮帶將男子帶著往前一趔趄。她目視前方，這才發現這萬頃荷池竟然一眼都望不到盡頭，葉星憐站在荷葉邊緣朝下看去發現這池中水竟然呈現出像墨一樣的烏黑色。

修仙界一草一木皆奧秘無窮，不知道這池水裡又藏著怎樣的秘法，能以這樣不同尋常的池水養育出這萬頃碧波來。

無邊無際的蓮池上只有舉風搖曳的綠荷與碧葉，根本無法找到離開的出口，葉星憐一時找不到頭緒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察覺到有強烈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少女轉身垂下眼瞼正好對上妒川的一雙眼睛，他雙腿盤坐一手擱在膝前支著下巴正興致盎然地打量著葉星憐。

“阿憐在因無法離開此處而苦惱。”

“怎麼。”因這時有陣風吹來將葉星憐碎髮全吹拂到臉上，少女便將髮帶另一端系在自己腕間。抬起手來將散落的頭髮盤在腦後，而後又從乾坤袋中取出先前綠苔築的入微真人所贈的那枚白玉蘭花簪將其一把簪住。

她也挑了挑眉，又問道，“難不成你有辦法。”

“喏，”妒川手指指向荷池北方一角，“阿憐請看那。”

那片空中驟然掉下來兩人，一紅一紫身形交纏，法術層出迅捷如雷。那紅衣正是先前那萬疆鬼域的域主萬里紅鬢，紫衣女子揮舞手中拂塵衣袂飄然不是妙眼菩提又是誰。

那盞蓮形香爐在紅衣女子頭頂悠悠轉動，妙眼菩提雖借了葉星憐的天靈強行增進修為看起來竟然也逐漸顯現了疲怠之態。

少女在這邊瞧得清清楚楚，一朵紫色巨蓮緩緩從妙眼菩提身後顯露，那頭萬里紅鬢腳下也生出一朵紅蓮來。

兩人兩蓮又纏鬥作一團，一瓣葉即一術法，碰撞的那霎星火四濺，一會兒是冰刃相擊下一刻又是勁風平地而起織成一股颶風沖天而去。然而那北邊的綠荷卻紋絲不動，葉星憐眼尖地發現兩人鬥法之時譬如冰稜、火團等法術都傷不了這萬頃的碧波反倒是落進那墨池裡瞬間便消失無蹤了。

葉星憐不由得轉念一想，這水上無門莫非離開之法在這烏黑如墨一般的水下。

她又抬眼去看那邊，瞧見那香爐中燃出千絲萬縷的霧狀絲線來，分成兩股。

一股供給給那空中盛放紅蓮便使其更加豔紅，能使出術法的蓮瓣比妙眼菩提的紫蓮甚至多出了一倍有餘。另一股化作一根七彩長棍，節節如藕狀只是比蓮藕要纖細修長些。萬里紅鬢揮手時那藕棍上前端便生出一根銳利銀鉤來，她以銀鉤鉤住妙眼菩提的拂塵，轉動手腕那拂塵便被纏在了鉤上，女子將其往身前一拉它便從紫衣道姑手脫手而出。

接著那拂塵被丟進了烏黑的墨池中甚至沒發出丁點兒聲響。

抬頭觸及紫衣女子怒不可遏的眼神，萬里紅鬢無所謂地甩了甩手裡的藕棍，那銀鉤便在空中發出凌厲“啪”的一聲。她笑了笑，說話聲極其清亮，讓葉星憐與妒川裝作聽不見都不成，“師姐這般生氣，莫不是因為那根拂塵是你師父，不，曾經的師父無患子所賜。似你這般大逆不道，忤逆師門，竟然愛上自己師尊的可笑之人，若不是借了那邊那小姑娘的天靈，你又拿什麼和我爭那玄鐵令。”

“嘖嘖。”

妒川聞此秘辛膽子極大地嘖嘆了幾聲，葉星憐實在受夠此人便凝取水霧緊緊粘住了他的嘴巴，“閉嘴。”

妙眼菩提聽及萬里紅鬢所言朝兩人所在之處掃了一眼，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那內裡的重重殺意和戮戾也令葉星憐覺得膽戰心驚。

紫衣道姑只看了他們一眼便轉回頭去，聲音凌冽堅冷如冰。

“那你呢，萬里紅鬢。”

“你以為觀海潮鮮與門內其他弟子交往，便沒人知道你與他之間的事了嗎。你盜取蓮海燃情爐，在鬼域掩蓋身份姓名，開設饕鬄賭局甚至集聚千情千法之力，你所做的這一切不無非不就是因為你同他之間那段孽緣嗎。”妙眼菩提催動那空中紫蓮狠狠朝著對面的紅色巨蓮撞去，諷刺地一笑，“你不過是他渡勘劫的工具而已，你又能比我好上幾分。”

果然紅衣女子聞言，神色比先前恍惚了幾分不過片刻她眼中又恢復了清明。紅蓮開始反擊術法層疊不窮，她將長鉤一揮，狠狠地將妙眼菩提從空中掀翻。下一剎那葉星憐就見她利落地收了那蓮海燃情爐縱身跳入了那墨池之中，接著妙眼菩提也撲通一聲從荷葉上落進了那水裡。

空中兩朵巨蓮隨著主人也消失無了蹤跡，放眼望去萬頃碧荷如波盪漾，細風來時，依舊是一派好景色。

葉星憐拽著妒川起身，眼中映著那墨色水池靜默了片刻，接著也跳了進去。

水中入目皆是一片沉沉暗色，連一絲光亮也沒有，不僅辨識不了方向更讓人覺得十分壓抑。

少女便停止遊動立在了一處，這時身後的男子欺身上前雖然雙手被捆住竟然也能悄悄地吃力地牽住了她的手，葉星憐當即便要甩開，沒想到腦中卻出現了妒川傳來的神識傳音。

“先前你不是將自己的天靈輸給了那妙眼菩提，不如追蹤它的去處或許我們便能找到出去的方向。”

他這話說得在理，叫葉星憐連掙脫他手掌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少女當下靜凝心神以自己祖竅那剩下一半的天靈去追尋那借出去的一半，氣歸祖虛萬物成抱，雖是她是閉著眼的但黑暗中卻隱約浮現了一條金色的細線向著一個方向延伸而去。

葉星憐睜開眼睛，手指向水底更深處，篤定說道，“她們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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