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逃!

快逃!

惡本就生於黑暗。

黃昏是一杯美酒,帶著晚霞的微醺,那沉澱的醉意裡,鐐銬的影子會偷偷在陰影裡舞動。

黑塔是看著他誕生的。

一個無處可歸的破碎核心,竟然還能回到這裡,黑塔覺得有些意思,就給他安排了一個豪華的單人套間。

當他醒來的時候,好像失去了所有記憶,穿著一身黑衣,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模樣,眼裡有些茫然。

黑塔有些奇怪。

這個少年的身上,竟然會有人類的氣息。

他四周看了看,拍了拍牆壁,好像在想辦法出去,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惡的話,直接化成霧氣就能離開,就不用一直盯著面前的鐵欄杆。

鐵欄杆的外面是一片漆黑,空蕩蕩的,只有他頭頂的燈光還在亮著。

“有人嗎?”

“有沒有人?”

他在大喊著,等了一兩秒,就傳來空蕩蕩的迴音,倒不是所有的惡都是單獨誕生的,黑塔之所以這樣安排,就是擔心這樣的他碰上別的惡,會直接被吞噬消失。

他似乎有些氣惱,重重地拍了一下鐵門,鐵門發出“咔嚓”的聲音,欄杆稍稍搖晃著,這裡本就是黑塔虛構的世界,它想要讓欄杆鬆動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事實證明,只要惡沾染上人類的氣息,就會變得愚蠢無比。

他居然直接蹲在地上,用手把地上的土刨開,就是為了讓鐵欄杆更加鬆動,甚至,他的指甲裡都滲出了血絲。

為什麼?

黑塔不太明白。

為什麼這個惡會如此脆弱,稍微動動手,就會流血,要知道,對於惡來說,只有核心受損,才會流血。

他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憑藉著自己的努力,逃了出去。

像個……人類一樣。

監獄內一片漆黑,他也看不清路,抬起手摸索著,慢慢往前挪動,黑塔本來想設計些複雜的路,可看他如此脆弱,就將路掰直了,就差把大門放在他的面前。

“有人嗎?”他在大喊著,期待有人回應他,可他哪會知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人類。

他不斷往前走著,黑塔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摸到了大門的把手。

有人來了。

黑塔知道,來的那個,是覺醒者,自從神會知道它暫時沒能力後,就直接派人守在附近,擊殺每一個從它這裡誕生的惡。

它就在心裡想,眼前這個跟人一樣脆弱的惡,能逃出去嗎?

他的手抓上門把,輕輕地旋轉了一下,發現並沒有鎖上,慢慢地推出去一點,一絲亮光從外面漏了進來。

外面是白晃晃的一片。

他笑得很開心,只是他並不知道,覺醒者已經拿出了他的武器,對準了他的胸口。

惡的核心,常見位置不是在胸口就是在腦袋裡。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一旦踏出黑塔,黑塔就不能再幹涉他的死活,只是,他突然回過頭來,看見了門上深深淺淺的血紅色。

他抬手摸了摸,像是乾涸了的血跡,年代久遠,有些都發了黑。

很多剛誕生的惡,就在見到光的那一瞬間死去。

他,也不會例外。

一隻箭矢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