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膩腥味浸滿喉嚨時,千翎在昏沉中醒來。

眼前是瀾月蒼白平靜的睡顏,他長髮頸間遍染血跡,頸部兩個漆黑的血孔凝著乾涸的血跡,沒了呼吸。

她伸手想觸碰他的臉,卻發現自己滿手是血,指尖漆黑的指爪裡殘留著扯斷的黑色髮絲,喉嚨裡又是腥味湧上來,乾嘔著倉皇跌下床去,大片血液從胃裡倒灌出來。

殘缺的記憶片段在眼前一閃而沒,蒼白森冷的月光下她擁著熟睡的少年咬入脖頸,唇瓣擦過白皙肌膚、尖利的牙刺入,新鮮甜美的血液夾雜著他的氣息體溫流入咽喉,像致命的誘惑一發不可收拾……

他睫毛在顫抖唇間念著她的名字,呼吸越來越急促,掙扎著終究沒捨得動手傷她,氣息奄奄漸漸沒了聲息……

“月——”

千翎從夢中驚醒,幾乎彈坐起來,大口喘著氣,倉皇低頭檢查自己的手……還好手指乾淨,除了冷汗再沒有別的。

低頭看向身旁,枕間少年的睡顏清秀美好,淺淺的呼吸似水無痕。顫抖的手撩起他耳畔黑髮,露出白皙修長的頸,那裡肌膚完好沒有傷痕。

她額角冷汗滑落下來,輕輕舒了口氣,低頭正見灑滿月華清霜的地面星星點點的血跡……

怔住了。

夢遊的事早有預兆,烈重影曾嘀咕夜裡在森林撞見過她,穿著白色睡裙像女鬼一樣,眼神兇厲猩紅灼灼,怪嚇人的……

說到後面他自己都不信,說是看錯了,她自然也當玩笑聽了。

月輝清冷,千翎坐在床頭髮呆,緩緩低下頭,嗅了嗅自己看起來乾淨的手指。那裡殘留著清甜的溪水味道,和更深層一絲掩蓋不住的……

血腥氣。

天邊魚肚白初現時,神木樹冠蒼翠絨綠,沐著金色光輝灑落下斑駁碎影。

谷底馴獸場,層層鐵鏈解開,手腳戴滿鐐銬的高大惡魔男子從牢籠中緩緩爬出,杏核狀瞳孔收縮,膜翼舒張、尾刺高揚,雙瞳猩紅向著前方不遠處的女孩發出尖銳咆哮——

嘶——

而她眼瞳一凝,熾烈鮮血一瞬從瞳中漫出,唇間隱隱可見銳利尖牙,額角青筋皺起喉中發出一絲嘶鳴。

那男子當即神色驚變緩緩停下了咆哮,隨著她走近不住朝後退去,最終收起膜翼耷拉下尾刺倉皇逃入囚籠中縮成一團。

將籠外鐵鏈重新鎖上,井離向女孩走來,十分意外:

“一般來說血囚無痛感無恐懼,只會被更純正的惡魔血統壓制,沒想到它會怕你呢。”

千翎瞳中鮮血散去,緩緩抬起手,指尖指爪彈出,漆黑尖銳燈火光輝下泛起寒光:

“也就是說……”

“我現在……算是惡魔血統為主了?”

井離看了看她眼瞳和指爪,點頭:“應該是的。”

她又陷入沉思,良久低聲開口:“那……為什麼普通惡魔會變成血囚呢?有什麼原因嗎?”

她頓了頓,看著井離有些困惑的眼神,解釋道:

“你別誤會,是你們月神大人讓我來的,他很忙抽不開空,所以讓我替他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最近不是有很多熔漿河岸異變的血囚在這裡改造嗎?”

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道:

“早聽說你們二位恩愛情深,牽手上戰場,如今谷底事務也共同打理,真讓人羨慕。小翎,你可是咱們惡魔族未來的王妃了,確實該多瞭解瞭解。除了這裡,其他地區也要多去接觸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