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光籠罩大地,雲霞皆染成霓裳。

薔薇羽臺沐浴在夕陽最後的餘暉下,絢爛雲海之中緩慢旋轉著,十二道光柱屹立穹,照亮了結界之外人山人海的使民眾。

少年纖長漂亮的黑翼與尾刺皆垂落於地,一頭長髮如黑緞傾瀉腰下,髮絲染了血跡,被人攥著一束粗暴扯起頭顱來,露出那張蒼白清秀的臉,脆弱柔美得比使更為純潔無害。

細微的結界粉碎聲從空中傳來時,身著囚服的女孩從裂縫中墜下,彷彿折翼的飛鳥直直墜向地面。

清雪鏡雙翼舒展騰身而起,穩穩接過女孩墜落的身體,白袍翻飛復又緩緩降下。

羅森貝盯著那兩人,又慢慢將視線移向另一邊臉黑得可以擰出水的花風妍,隱隱屏住了呼吸。

“翎……”因長久的思念與激動而隱隱顫抖的聲音,惶恐不安。

清雪鏡抱著懷裡的女孩立在平臺之上,有些手足無措。他的目光深深凝望在她的眉眼,觸及女孩臉上頸間滿手滿腳的鞭痕,臉色一瞬蒼白了幾分,隨即月桂羽賜自他眉心亮起,溫暖的光輝自指尖淌出,溫柔將她的傷口一一癒合。

自那日在星羅神殿外的吊橋匆忙相遇,已有數日。當時場面一片混亂,他在震驚與恍惚中停駐許久,待反應過來匆忙追上去,已被花風妍強行制止。後來數次趕赴螺旋之塔,亦被拒之門外。

清雪鏡唇輕顫了顫想什麼,卻是垂下睫毛不再多言。隱有些顫抖的手指緩慢心地覆上女孩臉頰,掌心柔和皎潔的流光無聲將傷口癒合。

在吊橋上時雖只匆匆一眼,可他看得清楚,當時翎身上分明還沒有這些鞭痕。在吊橋之外的那片被封閉的夜色迷霧中,發生了什麼……?又或許……在螺旋之塔,發生了什麼?

羅森貝一眨不眨盯著身旁全然陷入思緒的少年,火急火燎地不住扯他的袖子卻沒換來任何反應,便眼睜睜瞧著花風妍的臉色越發難看。

千翎一身囚服赤著雙腳蜷在清雪鏡懷裡,鬆散的栗色頭髮垂下來遮了大半邊臉,一雙眼睛空洞通紅像受驚的兔子,膽怯恐懼的視線在周遭匆忙搜尋。

直到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觸及十二道赤金光柱內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惡魔少年,她瞳孔一滯渾身抖了抖,隨即口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一把推開面前的薩跌撞撞撲了出去!

清雪鏡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蹌後退了一步,眉心月桂羽賜還亮著,只是懷裡空了,便慢慢放下手來,呆呆抬頭看著。

“月……月!月——”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聞之令人肝腸寸斷。人山人海眾目睽睽,女孩一身囚服赤著腳,嘶聲大哭著一次次撲在那光柱上被彈回來滾落在地,渾身電光流竄傷口濺血。卻是一次次搖搖晃晃又站起來,飛蛾撲火般撞得頭破血流。

漸漸四下議論之聲迭起,匯成一片浩大聲潮,眾多民眾看著那個大哭的女孩子議論紛紛,言語神情間從先前的痛快叫好,多了些不忍和憐憫。

突然一道荊棘長鞭從而降,勾住女孩脖子一把將她拽了回去!

千翎悶咳一聲重重跌在地上,脖子被鎖緊了一路朝後拖去,一雙通紅的眼仍死死望著光柱內部血泊中的少年,眼淚橫流雙手攥住脖子上的鞭子不住掙扎反抗,肌膚看得見勒出血紅的痕跡,破開的皮肉滲出血來。

“花風妍!”清雪鏡神情一變,抬眼驚怒看向那紅裙少女,正要上前被羅森貝一把抓住了手制止。

垂落地面的黑翼遍染血跡,顫動著緩緩抬起了些,玄老打量著面前奄奄一息掙扎的少年,手指攥著長髮慢慢將他的臉扯得近了些,壓低聲音:

“放心……哪怕看在四葉草的份上,我不會要了那丫頭的命。而你……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