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風看著床上的人,緩緩垂下睫毛,眼裡透出幾分瞭然。

那種粗糙的做工,還能讓哥哥寶貝成這樣的……

猜也能猜到是誰織的了。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低低嘆息。

即便刀子捅進了心口,你還是對她……

長袍輕拂,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也罷。

反正從今往後,她再無法危及於你。

晨曦漸起,染上窗欞。

樹屋一片寧靜,銀鈴在窗下輕輕旋轉,潔白窗紗隨晨風拂起。

瀾月躺在被褥間,黑髮散落,蒼白臉頰透著虛弱。

雪融化的清晨,即便沐浴著稀薄晨光,依舊冰寒浸骨。

感受著腳步聲遠去了,木門合上,發出輕響。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圍巾,緩緩依賴地將臉頰埋入它……閉上眼睛。

黃昏時分,又陸陸續續下起小雪。

儘管有神木樹冠的遮蔽,依舊有零星的小雪花鑽了空子溜進來,一溜兒旋轉著飄向谷底。

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旋轉舞蹈,被興奮的人群談笑議論著,像白色的狂歡。

華美曼珠沙華燈籠懸於簷下,掛作一排。

瑩白燈罩晶瑩如雪,曼珠沙華紋路如硃砂塗抹。洋溢的暖暖火光映著零星飄灑的小雪花,溫馨又活潑。

千翎坐在床邊,懷裡抱著一個包裹,正收拾整理著。

裝了兩件從吟風河谷帶來的輕薄衣服,又裝了一件較厚實的冬衣,一張棉毯……忽然就想不出還有什麼需要帶的了。

她坐在床上,看一看櫃子,又看一看床,床頭的花束、玻璃瓶。

這些都不是她的東西呢。

這裡沒有屬於她的東西。

她坐在那裡發呆,忽然想起小時候坐在燈火通明的廣場上看書,什麼時候看累了就搭著毯子睡在椅子上。

又變成這樣了。

她坐在那裡揉了揉眼睛,又抽了抽鼻子。

不過也沒關係……東西少,牽掛也少了,腳步會更加輕快。

就像小時候爺爺跟她說過的……

對於苦難者而言,“命”就是最忠誠的夥伴。

什麼都可以沒有,只要命還在,一口氣在,日子總有法子過下去。

像是想起什麼,千翎站起身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幾隻小藥瓶。

這是黎桑留給她的,跌打的,燙傷的……對於一個迷糊又走投無路必須自己生活的人來說,所必不可少的藥品。

她握著手裡的幾隻小藥瓶,心裡酸澀而思念。

黎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