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著幹爹的生死簿還沒能找到,拉著狐貍眼和小翠:“這次下來的目的也達到了,走吧。”

他立刻喊我:“你上哪兒?”

我回頭跟他擺手:“我還有事兒,很快就……”

不對。話這麼說不對,很快就能再見面,不就說明我要死了嗎?

於是我改了口:“很快就能辦完了。”

我要送三腳鳥回家了。

我沒敢看幹爹。

其實我經常撒謊,算的上是經驗豐富,用詞老道,可我還是不想對著他的眼睛,我怕他看出來。

可他的表情一下就凝重了起來:“三腳鳥……”

怎麼樣,知子莫若父,我們身上畢竟流著一樣的血。

“嘿嘿嘿,”我笑了笑:“嗯,很好處理的,我處理很長時間了,怎麼也得收個尾。”

接著,沒等著他攔我,或者是勸我,我轉過頭,帶著狐貍眼和小翠就往外走,狐貍眼一愣,抓著我說道:“不對不對走錯了,是這邊……”

腦子裡亂糟糟的,都快認不出人鬼了,更別說分辨東南西北了。

他目送著我,猶如朱自清的《父親》裡寫的一樣。

他也並沒有攔我或者勸我,他應該也明白,這事兒攔不住,也勸不住。

“你小心點!”我走出了老遠,他才大聲說道:“盡力而為,量力而行。”

我依舊沒回頭,但是為了表示“我聽到了”,我還是擺了擺手。

小翠還在自顧自的唱歌:“小孩小孩兒你別耍,過了石磨吃粑粑,小孩兒小孩你別嚷,過了火山吃香腸……”

十八層地獄,這麼長。

狐貍眼一步一看我,擔心地說道:“李千樹,我老是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兒,你是不是瞞著我們什麼?我問你,你憑什麼能封住三腳鳥?按理說,現在你應該要變成‘災’了啊……你真的,封得住嗎?”

我封的住也得封,封不住,也得封。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打,過了石壓吃油茶,小孩兒小孩兒你別扭,過了血池吃窩頭……”

血池……我記得,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門邪道之人,死後將打入血池地獄,投入血池中受苦,血池裡面,都是婦女生産時流出的汙血。

這種血的味道,比之前聞到的濃烈好多。

我覺出自己的手攥的特別緊——像是身上的力氣,快控制不住了。

“李千樹?李千樹?”狐貍眼探過頭來就要拉我,我一手就卡在了他脖子上。

狐貍眼沒鬧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狹長的狐貍眼裡先是不解,接著是驚駭,在剩下,就是恐懼了。

他跟那個被我弄死的小吏一樣,陰氣冰冷的傾瀉出來——我心裡很清楚,這樣下去,他也會魂飛魄散。

“千樹,千樹,你幹啥?”小翠還沒唱完她的歌兒,一瞅見我卡住了狐貍眼,一下也愣了,跳上來就要掰開我的手,急急慌慌地說道:“你們是朋友!是朋友!”

而一些路過的陰差和小吏什麼的,見了我這個模樣也都被嚇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見我的手越來越緊不松開,而狐貍眼的面色也迅速的灰敗了下來,眼瞅著要魂飛魄散了,我手鬆不開,拼盡力氣,咬著牙才說了話:“翠姑,你別著急,咬我,咬我一口……”

小翠張皇失措的望著我,獨眼滿含了淚水,雖然不大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但是她很聽我的話,一口就咬在我卡住狐貍眼的虎口上。

虎口正在用力,所以被撕咬疼的厲害,跟膝跳反射一樣,不由自主就松開了,狐貍眼軟綿綿的跟麻袋一樣落在了地上,滿眼都是驚懼:“三腳鳥……災……”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有的好奇,有的恐懼,紛紛在問狐貍眼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見了周圍這麼多人,那股子沖動越來越難控制了。

我想撕碎……我想把他們全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