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十裡鋪子城隍廟幾個月之內脫胎換骨,你上哪兒去找一個更好的繼任者來?

他嘴角一抽,盯著我:“我確實沒想到,你一個活人,竟然……”

活人怎麼了,你們不都是活人死了以後變成的嗎?有啥好種族歧視的。

再說了,老子以前,當的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活人。

“十裡鋪子城隍,你一定要對這個……這個……”七裡臺城隍想了半天咋稱呼他,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對這個皂隸嚴懲不貸!”

原來七裡臺城隍一開始在我身邊認出了他,還挺納悶的——別的城隍,可能對十裡鋪子前任城隍都沒什麼印象,因為他每次都是個吊車尾,瑟縮在後面,頭都不敢抬,已經很長時間了。

大家唯一的印象,可能也就是那個“混的最慘”的城隍。

倒是經常跟他一起吊車尾的七裡臺城隍,因為性格比較溫和,賽神會的位置,又經常排在了一起,這才有點交情,也跟我一樣,透過那個黑痣記住了他。

去年賽神會上,這個前任十裡鋪子城隍終於因為政績,就要被罷黜了,七裡臺城隍那會兒已經徘徊在了無人供奉,消失的邊緣,可以說比他還不如,聽到了這個訊息,也沒法幫上什麼忙,最多隻能兔死狐悲一下。

沒成想,這七裡臺城隍被我給救了之後,又跟這個黑痣皂隸見面了,倒是一眼認出了他,而黑痣皂隸趁我不注意,就跟七裡臺城隍使眼色。

七裡臺城隍爺會意了,估計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也就沒跟我講明白。之後,這黑痣皂隸就找到了七裡臺城隍,說自己被行了天雷之後,十分幸運,竟然沒有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可能也是天意,於是陰間主人就讓他剩下的殘魂,附著到了十裡鋪子城隍廟裡,給以後的城隍當皂隸——一方面,是將功補過,拿出自己的失敗經驗,讓新任城隍少走彎路,還有一點,是他自己對十裡鋪子城隍廟實在愛得深沉,所以他也是十分願意留在十裡鋪子城隍廟——那是他的家。

所以他就留下來了,可是這事兒,他還是羞於被人知道——一朝城隍,變成了皂隸,誰心裡受得了?已經在心裡忍受折磨了,就別讓其他人看笑話了,更別說新任城隍爺了,現如今使喚他,還能好好的使喚,可要是知道了這個事兒,你說新任城隍爺怎麼看他,怎麼使喚他?這實在也不好處了。

於是他就求七裡臺城隍,保留他這最後的一點尊嚴,讓他千萬不要把這事兒給我透出去。

七裡臺城隍跟他本來就有點同病相憐的交情,一聽他這話,也確實覺得合情合理,當然就給答應了,還好好安慰了他一番,說現如今他自己倒是熬出頭了,真要是有什麼用得著他的地方,一定要開口。

黑痣皂隸挺不好意思的說,真的有事兒,也會覥顏相求的。

而黑痣皂隸隱瞞的確實不錯,就算跟著我進了賽神會,因為低頭垂目的,又是一個皂隸的身份,其他的城隍都沒往他身上多看一眼,沒誰能把他給認出來。

真特麼夠臥薪嘗膽的,不容易。

這事兒在他求完七裡臺城隍之後,在七裡臺城隍那那就算過去了,他也沒咋往心裡去,今天,要不是這個黑痣皂隸原形畢露,他還真是沒想到,黑痣皂隸為了把我給擼下去,重新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能這麼無所不用其極的坑我。

“現如今,成王敗寇,還有什麼好說的。”黑痣皂隸嘴角一扯:“既然你事無巨細全知道了,那小的……那我,就聽憑你處置,可惜……”

他恨恨的望了九裡坡城隍一眼:“有些事情,還沒做完。”

我猜也猜得出來,他讓我和九裡坡城隍反目成仇,也是出於他對九裡坡城隍的恨,就答道:“你還真不知道,上次劈你的天雷,怎麼就沒把你劈死?你該不會,真以為是雷公爺手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