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六丈原城隍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子,就笑吟吟地說道:“你可算是想起來了。那些東西是屬於我們六丈原的,拿走了,我不計較,只要你們,肯物歸原主。”

不是吧?你一個城隍,連這個也管?這不是土地和山神的工作嗎?

我試探著就問道:“那本地的土地和山神爺……”

“別提他們了,”六丈原城隍優雅地答道:“本地人沒有對土地和山神的信仰,這裡,已經沒有了土地和山神,只剩下老夫自己了。”

那我就明白了,只要失去了信徒的信仰,神也會消失,就跟七裡臺城隍那樣。

“他們的老路,老夫可不想走……”六丈原城隍面色淡定,眼神卻有一絲恐懼:“老夫要守著這塊地,要守著這些人,只要有這些金子,那他們,還是信奉老夫的……”

啊?我一下就聽明白了,六丈原城隍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好東西,都留在本地,給本地人?

“像我們城隍爺這麼愛民護民的,可真是不多了!”六丈原的青衣皂隸連忙說道:“所以,本地人才這麼愛戴我們城隍爺!”

愛戴……說是這麼說,這個地方,要是沒有那個撒錢的,不也是門前冷落鞍馬稀嗎?

我可記得,黑痣皂隸之前說了,這個地方收益也不算特別好,還經常要九裡坡接濟呢,哪兒愛戴你了?

“你把那些金礦給還回來,”六丈原城隍說道:“送到了我們城隍廟裡來,這件事情,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

“放在您城隍廟?”我一下就猜出來了:“您是想著,用金礦,引的本地信徒來瓜分,從而稱贊您靈驗,保佑他們發財,從而給您敬香火?”

六丈原城隍不屑的看著我:“既然老夫這裡有,那為什麼不能給老夫的子民?”

我算是開了眼界了,看過人賄賂神的,還真是頭一次看見神賄賂人!

“不是,您這話也太清奇了。”我說道:“咱們做城隍的,職責是保佑陰陽兩方平安,可沒有給他們錢這麼一說啊!”

“你說出這種話來,不就是因為你沒錢給他們嗎?”六丈原城隍一下就不愛聽了,望著,居高臨下地說道:“現在的凡人最喜歡的是什麼?根本就不是平安,而是錢!有了錢,才會有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你能給你的子民嗎?”

你這話的話風也太清奇了,我剛要說話,六丈原城隍就不屑地說道:“看你這種穿衣打扮,也知道你的子民是怎麼待你的,活人就是活人,讓活人來當城隍,確實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麼想的……你是活人,你只想著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你根本沒有作為神的危機。”

是啊……我是活人,我就坦坦蕩蕩的一邊做城隍,一邊過我的人生,可是這些普通的城隍,沒了信徒,就直接沒了。

這個六丈原城隍,是見到了失去信徒而消失的土地和山神,怕了。

所以,才想出這樣的主意——恐怕讓那個人在松樹上撒錢,也正是他的想法,用這種方式引信徒注意,保留香火,讓信徒搶到了好處,感激他這個做城隍的。

這樣,就有信徒來看他了——好比守株待兔的人,總要去樹樁子那裡碰運氣。

“就好比你吧,”六丈原城隍說道:“如果你不是一個活人,恐怕你早就消失了,還能上這裡來跟老夫說話?”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總而言之,金礦,你盡快給老夫還回來,”六丈原城隍掃了我一眼,不屑地說道:“如果你硬要盜取我們六丈原人的東西,那老夫,就不跟你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