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背上的陸恆川往上架了架,給他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跟“我兄弟”甩了個眼神,讓他跟著我去三鬼門——不管這是什麼東西,躲開再說,沒什麼時間能拿來浪費了,只要不是沖我來的,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可這個東西跟一股紅色的霧氣一樣,正好把三鬼門給漫過去,我們要進三鬼門,就得從這個迎親隊伍裡面給穿過去。

而這個時候,我也發現了,騎在了高頭大馬上,胸口佩戴著紅花的那個新郎,不是人。

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眉目像是隨手畫出來的,臉頰上還有兩團紅暈——我對這玩意兒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我自己就做過不少,這是燒給死人的紙紮人。

再仔細一看,紙紮人身後的那些“隨從”,一個個也全都面目模糊,是扁片形狀,比紙紮人還不如,竟然是剪出來的紙人。

紙人搖搖晃晃直立行走,還能扛著個轎子,而那個轎子的邊緣有一點凸起——我作為紙紮界的行家裡手,一眼就認出來,那個凸起,是個秫稭杆兒。

我一下愣了神,這特麼是什麼鬼?我是見過不少怪事兒,可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還真是頭一次看見!

那個隊伍離著我越來越近了,“我兄弟”盯著我,像是在問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把陸恆川的兩條長腿往腰間一盤,就貼上了牆,想給他們讓路。

可這個巷子這麼窄,我就算貼牆也是一個很大的阻擋,這會兒隊伍裡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貴客,見面就算緣分,眼下既然是個好事兒,走,跟我們吃杯酒。”

這個腔調,特別像是古代人說話。

而這個聲音,就更別提了,有點像是變聲器裡放出來的,陰陽怪氣,扭曲的不成樣子,反正活人是絕對發不出這種聲音的,像是指甲撓玻璃,尖銳的瘮得慌。

我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已經生了警惕心,也做足了戒備,答應了一句:“多謝邀請,不巧現在有事,得罪得罪。”

再說,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一邊說著,我一邊抬眼看,就發現那個紙人新郎的表情,有點變化——剛才下垂的嘴角,揚起來了,像是在笑!

畫出來的嘴,怎麼可能會笑?

“哼,”正在這個時候,那個紙人揚起來的嘴角一下又給撇下去了,就好像在生氣一樣,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貴客,這是不給我面子了?”

我後心一涼,這個紙人,真能說話?

我是幹這一行的,心裡也很明白,很多方術是能操縱紙人,但原理是讓陰魂寄在紙人上面,透過控制陰魂來控制紙人,可現在這個我看得很清楚,這個紙人幹幹淨淨的,根本就沒有陰氣,他怎麼會動的?

就好比之前顧瘸子給我的那個木頭鳥,即使是能飛的,可木頭裡面能裝機關,原理雖然我不懂,但也能理解,這個紙人上面容納不了任何機關,嘴都是畫出來的,怎麼能動?

這些玩意兒到底是特麼什麼來頭兒?

我剛想到了這裡,忽然一道東西就從紙人身下沖著我過來了,接著那個詭異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是一道鎖鏈——可鎖鏈不是紙的,而是貨真價實的鐵鏈子。

我一下就閃開了,“我兄弟”的身手也特別靈活,只是巷子逼仄,動起來很不方便。

“怎麼樣,”“我兄弟”低聲說道:“果然是沖著你來的,你到底上哪兒得罪了這麼多人?”

“你問我,我特麼問誰。”我一手拖著陸恆川,一手就伸進衣服裡面找魯班尺:“不管對方是為啥來的,既然來了,也別讓人家失望。”

既然是對著我來的,那我也就沒什麼客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