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清楚,蕪菁的屍體被孝貓給驚動了,所以濟爺才讓我趕緊逃命,自己頂在那,就是想讓我活下去。

我也明白,在濟爺心裡,分身就是一個分身,不是人,而分身給正主擋災,這是天經地義。

本來,給正主當替死鬼,就是他製作分身的目的。

“我兄弟”心裡一下就涼了,涼透了,就有了恨。

憑什麼?憑什麼?

蕪菁跟我見面,也只不過寥寥數次,而“我兄弟”跟我既然確實是同一個人,她也根本沒能分清,只纏在了“我兄弟”身上,讓他來陪自己。

濟爺沒有去救“我兄弟”,他含著眼淚,給“我兄弟”磕了個頭,在花圈店點了燈油放了火,嘴裡喃喃自語,說這都是命,早一步不行,晚一步也不行。

他是想著,同歸於盡。

“我兄弟”想起來自己小時候費盡千辛萬苦,想回來照顧濟爺,可實際上,濟爺卻是這麼對待他的,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這會兒房子的火勢起來了,噼裡啪啦的往下掉火苗子,外面有了人聲,要來救火。

“我兄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他是想活著,可沒人願意讓他活著。

這個時候,是蕪菁跟他說,千樹,世界這麼大,我來不及看的,你替我看,我願意等著你——等你真的可以來陪我了,好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說給我聽。

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

再一睜開眼,是蕪菁救了他,兩個人躲在了李家的大宅子裡。

他盯著蕪菁美豔不可方物的臉,就心想,世上,也只有她希望我活著——可她心裡的人是誰?還是那個正主李千樹。

這個時候,那個帶他回村子的老頭兒又出現了,循循善誘的問他:“千樹,你甘心嗎?”

帶著這個年齡特有的年輕氣盛,他咬牙說:“自然不甘心!”

老頭兒眯著眼睛微笑:“你不甘心,就得自己爭氣。”

他聽不太明白:“怎麼爭氣?”

“我告訴你個法子……”那個老頭兒低聲說道:“你把這個女屍放在某處,正主一定會來找,到時候,你把他給推下去,你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他心裡一動,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看在了蕪菁身上。

“你聽我的,事情成了之後,你就什麼都有了。”

“我兄弟”的腦子畢竟跟我一樣,並不傻,也想過,恐怕有詐。

可是那個時候對他來說,老頭兒畢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他沒什麼能輸進去的東西,所以不怕輸不起。

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兄弟”說我也知道了,我透過《窺天神測》測算出了蕪菁的下落,趕到李家大宅救她,結果就被“我兄弟”推到了井裡,三腳鳥纏在了我身上,同時也就纏在了他身上。

你娘,我心裡一陣發酸,鬧半天,是這麼回事。

濟爺當時醒來的時候,見到我的臉,為什麼怕成那個樣子?因為他不知道面對的是我,還是“我兄弟”。

二十年前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他愧疚自責,結果分身的事情更是讓他後悔莫及,他歲數大了人脆弱,不想面對這些事情,寧願在生死橋上徘徊的心情,我理解。

之後的事情,看來也都是在那個老頭兒的教唆下完成的。

帶走蕪菁,警告我不許再追查這件事情,殺唐志鷹,殺大先生,他一直在給人當槍使,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妥妥是個悲劇人物,擱在電視劇裡能讓人淚如雨下的那種——果然,分身的命,沒有正主的好。

我勉強笑了笑,說道:“可能,我得跟你說個對不起。”

雖然我沒幹什麼實質上傷害他的事情,可他的命運,全是因我而起。

他搖搖頭:“你說不著。”

我是說不著,說的著的是那個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