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歇了口氣,布上了香,跟死魚眼要了紙來:“一會兒我要是站不住趴在這,你們倆可得把我給看好了,那狗瞅著我呢,別讓它咬了我。”

我也是沒想到,帶上他們倆,還真有點用處。

郭洋連連拍胸脯子,說哥們這次來就是為了給你當保鏢的,客氣什麼,死魚眼沒說話,視線一直停留在我手上。

一黑疊一黃。

跟著濟爺專門幹喪葬這一行,算是幹了一輩子,這段時間雖然沒上手,可這會兒疊起來,還是特別熟練,跟條件反射似得,人學會了什麼本事,還真是藝多不壓身。

眼瞅著一黑疊一黃的元寶在燒紙盆裡嘩的一下就給燒了起來,煙霧彌漫,把我整個人給籠罩起來了。

好久沒聞到過這個味道了。

耳邊像是還傳來了郭洋的聲音:“李千樹,你千樹你怎麼了?哎陸恆川,他醉煙還是咋?”

死魚眼怎麼回答的我沒聽清楚,只覺得眼前迷迷糊糊的,像是陷入進了一場大霧,什麼都看不清,但是腳底下健步如飛——有人在扯著我走。

霧氣漸漸散開了,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明淨了起來,我看到一隻慘白慘白的手抓在了我的右手上,一股勁兒的往前走。

這個走法很有意思,你明明是移動的飛快,卻好像根本沒有觸及到實地,也像是騰雲駕霧,也像是喝多了。

順著那個慘白的手往上看,我看到了狐貍眼的背影,一聲“狐兄弟”剛想說出來,狐貍眼似乎有所警覺,一把就捂在了我的臉上,跟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別出聲。

我一愣,這麼戒備,是出什麼事兒了?

抬起頭來,發現這裡來來回回,跑著不少人,都在搬動案牘,都挺忙的。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不大會,狐貍眼把我給拉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低聲說道:“你小心點,別讓人看見。”

我立馬問道:“狐兄弟,到底出啥事兒了?”

“說了八百遍了,我不姓狐!”狐貍眼說是讓我小心,自己倒是很響亮的咋了一下舌:“我告訴你,買賣功德的那事兒現在正查著呢,這些官吏們一個個忙的了不得,也是那個在三鬼門開什麼銀莊的膽子太大,這不是倒賣的功德驚人,震動了上頭,限令一定要盡快查出來,大家都忙得很,哪兒還有陽間的人敢下來,一個弄不好就被抓去調查了,也就你膽子壯。”

這事兒,聽著跟“走私”差不多,確實會擾亂陰陽兩界的平衡,是得查——一旦開了頭,以後功德都能買賣,那我們這些行走陰陽的人最後的規矩也沒了,還怎麼了得,都去傷天害理發昧心財了,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

長此以往,那天理肯定失衡,麻煩就大了。

“原來如此,”我趕緊說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正嚴打呢,我就問一點事兒,問完了我趕緊走,絕對不連累你。”

“我倒是好說,”狐貍眼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個時候還裝腔作勢:“你來找我,為了什麼事兒?”

我環顧四周,立刻把大先生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現在兄弟我簡直被人攆成狗了,大先生的魂到底上哪了?”

就算魂飛魄散,他既然是個上生死簿的凡人,那肯定也有記載的。

狐貍眼一皺眉頭,抄起了自己的小本子就翻了起來,可翻了半天,也沒翻出什麼頭肚:“沒看見關於那個大先生的記載啊……他真是個凡人?”

“絕對是個凡人!”我立刻說道:“而且,我是親眼看見他的屍體的。”

“那就奇怪了。”狐貍眼一皺眉頭,習慣性的把筆杆子放在嘴裡咬:“這樣吧,我再查查,到時候給你話兒,現在形勢不好,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別耽誤時間。”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狐兄弟,事情鬧這麼大,我幹爹他老人家……沒受什麼影響吧?”

狐貍眼聽問,表情一瞬就有點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