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害怕,我們就是來看看,今天是不是會詐屍,”我和藹可親地說道:“要是沒弄錯,今天是這個人死了的第七天,回煞。”

回煞這一天在我們本地按說有個習俗,就是“斬殃”。

就是說,人死之後的第七日,家裡不能有人,因為這天死人會回家再轉悠最後一圈,之後就順利投胎去了。

“斬殃”就是說家裡人全出去,好斷結了跟死人的情緣,“秧”就是邪物的意思,如果說人在家,那就很可能會跟“秧”打上了照面,發生恐怖的事情。

我們本地一直都有個傳說,說是有個男的因為想念死去的母親,偷偷摸摸的就在回煞這一天藏在了家裡的米缸裡,想再見回煞的母親一面。

結果到了半夜,燈就給滅了,這男的就聽到了母親跟平時一樣,回家開門的聲音,接著,外頭就是來來回回的走動聲,確實跟母親活著的時候一樣。

他鼓起勇氣,想掀開蓋子看一眼,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家是不是有活人?”

這個聲音,是個陌生大漢的聲音!

這男的一下就嚇了一跳,而與此同時,他覺出有人一屁股坐在了米缸上,淡定地說道:“沒有活人。”

那個聲音,正是他母親的。

等那些聲音消失了,米缸蓋子上的人也走了,他這才掀開了蓋子,家裡空蕩蕩的,根本就沒了人。

“回煞……”對方想了想,大聲說道:“你糊弄誰呢?回煞不是上家裡去嘛?上這裡來幹啥?”

“回家,是因為那個時候,人一般已經被下葬了,想看自己留在人間的東西,也只能是從家裡看。”我氣定神閑地說道:“可現在呢,他屍體在這裡,還有什麼留在人間的東西比得上自己用了幾十年的身體?所以,他肯定上這裡來。”

我這一番話,加上我們本地這根深蒂固的傳說,那些小流氓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顯然都給瘮起了雞皮疙瘩——我想也想得到,這個一片漆黑的天,點燃的紙錢,外帶一個僵硬的屍體,叫誰誰不害怕?

我索性接著說道:“所以呢,我們是幹這一行的,橫不能見死不救,你就當我們是在這裡給你們作伴的也行,反正我們也不會幹啥別的,就在這裡幫你們壯壯膽,沒什麼損失。”

幾個流氓一商量,顯然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就不吱聲了,看意思是默許了。

“師父,你坐你坐。”唐本初不知道從哪兒搬了一個馬紮,給我安排好了,我坐在那裡,感覺自己特別有高人風範。

結果這會兒路上走過來倆小姑娘,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你看那個人,大晚上戴墨鏡,是不是明星啊?”

“你傻啊,”另一個小姑娘說道:“大晚上戴墨鏡,不是瞎子就是神經。”

我假裝沒聽見。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我身後一直惴惴不安的貨車司機猛地跳了腳:“大師,大師你看看,動了,他動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對方小流氓一聽,也跳了腳,但是聲音顯然也帶了點慌:“我們咋沒看見他動了!”

“那你們就看看,”我說的:“這個死人的手,是不是變了形狀?”

“手……”應該是有人壯著膽子探頭看了一眼,接著“嗷”的一嗓子就喊出來了:“哥,不對啊,他,他的手先前還是攥著的,現在怎麼給展開了!”

“你,你他媽的毛毛躁躁的,是不是看錯了!”其他人一瞬間也給嚇住了。

“真的是攥著的,我記得很清楚,法醫還說了,那叫攣縮,這也沒人動他,他咋能松開的?該不會真,真的要詐屍吧……”

那幫人一起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是這會兒,趕緊上去!往背上騎!”我立刻說道:“再晚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