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騎上電動車,他就覺得這個電動車哪兒有點不對勁兒,咋變得這麼矮?自己橫不能是長高了吧?想到這裡他還有點自嘲,以前還聽過一個笑話,說一個人有天覺得被子短了,腳丫子都露出來了,也以為是自己長高了,其實呢,是被子蓋橫了。

夏天的風在濃蔭路下撲面而來,草葉子味清新怡人,想著這個笑話,這天張金牛心情不錯,覺得那個噩夢根本沒影響到他啥。

進了冰城串吧,因為表哥提前跟老闆講過啥,就是拍拍他肩膀,說小夥子長得這麼帥,還肯出來做送外賣的工作,看來吃苦耐勞,跟外面那些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一點也不一樣,還讓他好好幹,要是踏實,讓他去前臺當正式服務員。

張金牛一聽這話就給傻了,尋思這個老闆跟自己頭一回見面,咋就這麼逗自己?

長得帥?

這輩子,張金牛第一次聽見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哪怕在四大街之類的紅燈區,那些小姐對著經過的男人招手兜攬買賣,見誰都說喊帥哥進來玩的,也沒跟自己喊過一聲帥哥,而是噗嗤直笑,直接把他給跳過去,連兜攬都不兜攬,還生怕跟他對上了眼,點了自己的鐘。

老闆這是說反話呢吧?服務員……哪個飯店的服務員都是給客人上菜,而且代表飯店門面的,不說帥氣逼人,那也得五官端正,自己這種破壞人食慾的長相,還能當服務員?

而且老闆說的還是“正式服務員”,有幾險幾金的那種?

這老闆也是真愛開玩笑。

張金牛苦笑了一下,老闆還當他不好意思,甚至熱情的問他有女朋友沒有,自己有個遠房表妹今年大學畢業,長得還算不錯的,家庭也殷實,所以不看男方條件,就是她特別外貌協會,長得一般的看不上,但張金牛這種肯定沒問題,問張金牛有沒有興趣,要不他給介紹一下,真要是能娶了他表妹,少奮鬥五十年都不止。

張金牛更是聽得愣了神,介紹物件?這對他來說,比大姑娘上轎還頭一回!他窮就算了,還醜,哪兒有姑娘能跟他?他甚至還想過,實在不行去盲人按摩那裡混一混,運氣好找個瞎姑娘不嫌棄他,也算有了家室了。

而且還說什麼家庭殷實,就想找個長得帥的,介紹給自己?開玩笑是可以,可這一層一層的,是不是也太過分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張金牛有點生氣,但又不敢砸了自己飯碗,正含含糊糊敷衍的時候,接電話的前臺小姑娘說錦繡花園有人點單,讓外賣員趕緊過去,說著眼光落在了張金牛臉上,先是一愣,臉忽然就給紅了,那模樣跟電視劇裡嬌小姐看見俏郎君一樣,像是在驚豔。

張金牛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這小姑娘是不是在看自己身後的誰,他做夢也沒想過,竟然有姑娘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但是那個姑娘隨即就過來了,臉上的紅暈一直沒下去,不僅幫著他麻利的收串,還熱絡的問東問西,不外乎他是不是新來的,叫什麼,電話多少,要不加個微信吧之類的。

張金牛這輩子,沒跟一個女孩兒能說上這麼多的話。

以前在村裡,他是偷偷喜歡過隔壁寡婦的二閨女,因為二閨女上次看見他被別人吐了一臉唾沫,還被罵醜八怪嚇唬人的時候,給了他一塊手絹。

那塊手絹帶著點花露水的香味兒,特別好聞,他第一次覺得心可能有問題了,跳的咋那麼快?

後來他把那塊手絹洗幹淨了,到了隔壁寡婦家想把這手絹還給二閨女,二閨女見他上門,倒是嚇了一跳,而大閨女小閨女則捂著嘴吃吃的笑,說二丫眼光獨特,看上這麼個蠍子尾巴——獨毒)一份兒的。

隔壁寡婦更不客氣,指著鼻子讓張金牛以後不許瞪她們家門,別傳出了啥風言風語,耽誤了二閨女找好人家。

張金牛唯唯諾諾,偷偷看了二閨女一眼就走了,胳膊寡婦不客氣的把門狠狠一關,差點撞到了他的鼻子上。

接著他就聽見隔壁寡婦在屋裡拍桌子瞪眼,說自己把二閨女生成個瞎子,什麼臭的爛的也往家裡招,還夾雜著大閨女小閨女嗤嗤的笑聲,而二閨女則大聲說道:“我不就是可憐他嗎?誰知道他蒼蠅採蜜——裝瘋蜂),還跑到咱們家來了,快別提了,提他我惡心!”

張金牛覺得自己的心確實有毛病了,咋不但不跟上次似得跳那麼快,還變得特別沉,跟一塊墜井的石頭一樣,拉都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