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爺帶著我們進了城,那個老熟人一瞅他帶了倆孩子,就特地請我們吃的肯德基,吃完了回來了,李國慶跟村裡小孩兒玩了命的顯擺,說進城吃了外國菜,真他媽的香!比排骨都香,而且特別洋氣。

村裡小孩兒這個羨慕勁兒的,問他吃了個啥,咋這麼洋氣?

李國慶沒記住肯德基具體的名字,愣住了,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們吃的,那叫外國雞!”

從此以後這話就在村裡傳開了,也就是“洋氣”的代名詞。

“行了行了,你小子啥時候也忘不了這個茬,想起來就他媽的要臭臭我。”李國慶又好氣又好笑,進門就忙活了起來,現如今他的廚房也不是土鍋土灶了,竟然也跟縣城一樣用上了燃氣,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鳥槍換炮了。

等他忙活完了,把?大鵝和麵條子端上來,香氣四溢,我想起也挺長時間沒吃東西了,趕緊拿著筷子就夾。

大鵝的肉雪白脆嫩,醬汁擱了蒜末,粘稠噴香,甜裡帶辣,一口下去又燙又多汁,配上拌了鵝湯子的面條,別提多好吃了!

我迫不及待的扒進嘴裡一口,燙的冒淚花,三口兩口就嚥下去了,再呼嚕一口面條,就問:“哥,你快說說,我幹爹那,還有村裡,到底出啥事兒了?”

李國慶本來還想著吃完飯再說,可耐不過我纏磨,只好嘆了口氣,說道:“實話告訴你吧,你幹爹那,讓人給砸了。”

“啥?”我手裡的筷子一下就落在了地上,火氣蹭的躥上了頭頂:“城隍廟一直好端端的,為啥會讓人給砸了?誰這麼大膽子,趁著我不在村裡,也太欺負人了!老子非特麼把他們家窗戶給鑿破了不可!”

我別的倒是可以怕,可從小到大,打架從來沒怕過!

李國慶趕緊擺擺手,說道:“你也別這麼沖動,聽我把話說完了,這事兒吧,其實,其實也不賴那人,主要是,鬧了邪事兒,他被逼的沒法子了。”

“邪事兒?”我把筷子從地上撿起來,問道:“什麼邪事兒?”

李國慶給我在大鵝上攤了點自制辣椒醬:“你認識葛三多不?”

我從小是在村裡長大的,當然認識葛三多了,他不種地,是專門賣零嘴的,當然不是城裡那種麵包餅幹啥的洋氣貨,而是村裡人喜歡的五香花生,麻辣豆腐幹,醬燒牛肉,鹵水毛豆之類,都是他自己備料炒的,他們家鄰居常年聞著他們家香氣,說天天晚上不買點吃上,都能被逗出饞蟲來。

村裡人吃了這麼些年,也沒吃膩。

這個葛三多也不是他本名,而是他外號,因為他做的零嘴,一個糖多,一個香油多,還有一個,是芝麻多,做買賣不吝嗇,人緣算是不錯。

幹爹的廟,是他砸的?我記得這個人悶聲不語,平時沒看出啥能耐,一天到晚光琢磨咋弄零嘴了,哪兒來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砸我幹爹的地盤?

有個理由還好,要是說不出啥來,我特麼非把他們家炒鍋給掀翻了不可。

李國慶就從頭給我講了起來,那天葛三多上鄰村賣零嘴兒,生意不錯,耽擱到了半夜,把貨全出清了,他心情還挺好,晃蕩著空扁擔就往家裡走,結果走著走著,忽然就聽到身後有人低低的說了話:“真香,真香。”

葛三多一開始也沒當回事,手藝人嘛,還感覺這算是被人誇獎,挺自豪的,還尋思後面跟了個與自己順路的趕路人,就回頭說了一句:“您了碰的不巧,我今兒的零嘴兒全賣完了,下次過你們這兒,我給你留點!”

結果這一回頭不要緊,他這才看到,在大月亮的照射下,自己背後的大道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當時葛三多就給毛了,一身雞皮疙瘩差點沒掉下來,尋思自己別是遇上啥不幹幹淨的東西了,拿起腳來就趕緊往家跑。

可他這一跑,身後那個聲音卻離著他越來越近,像是始終跟他離著沒幾步距離,不住的說著:“真香,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