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為了尋求能締造和平安寧之世的方法,不知道多少懷有慈悲之心的賢士苦心摸索、各抒己見,乃至於拋頭顱灑熱血。他們所想出的種種方略都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片面,甚至有一部分走上了極端,在寂寞侯眼中,這些方略都是值得尊重的……至少他們中的大部分是值得尊重的。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邀請函,隨手將它扔進了春華剛剛為他點起的火爐之中,火光大幅度地躍動了一下,發出了“噼啪”一聲,接著再度歸於沉寂。

“那些人還有再來嗎?”他向秋實詢問道。

“名為風雨晦冥之人幾次三番想要偷偷潛入這裡,若連這種貨色都攔不下,豈不是丟了晦王陛下的顏面?”秋實款款笑道,“只不過是為了防止他在外面亂說話,我們才沒有打斷他的手腳罷了。”

“你對他介紹的遊戲怎麼看?”寂寞侯輕輕地“嗯”了一聲,而後這樣問道。

“過家家一般。”秋實毫不猶豫地說道,“讓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玩逃殺遊戲,以鮮血為代價決出勝負,換來武林二十年的和平,該是多麼愚蠢的人才會相信這種說辭?”

“是啊,若是這麼容易就能夠換得安寧,我與晦王的夙願早就達成了,這並不是多麼難以想到的事實,但是很遺憾,不相信……並不等於不參與。”

“您指的是金獅帝國的寶藏?”秋實皺眉道,“如果南溟需要的話,我們大可以從最終的勝利者那裡搶過來。”

自從被晦王派去服侍寂寞侯後,春華秋實表現得溫柔婉約、貼心至極,偶爾才會像現在這樣表現出自己原本的價值觀,不管表現得再怎麼純善、再怎麼守規矩,她們的本質依舊是在野外肆意生長的花妖。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寂寞侯說道,“不過,還有別的事物在吸引著參賽者……比如說,我們最新的合作夥伴。”他頓了頓,面上的笑容越發溫和了,“既然欲界的魔佛那麼貼心地想要幫助晦王陛下回歸,我們總不能辜負了他們的這一番美意。”

秋實想了想上次來的那位滿心以為萬事盡在掌握的欲界輔座,在心裡為他留下了兩滴同情的鱷魚眼淚。

“天者近期的情況怎麼樣?”寂寞侯結束了有關七曜定尊過家家會的話題,談起了一樁令他操心了很久的事。

“他對促成死神和一夕海棠的好事表現得過於熱切了,死神很快便看穿了他的圖謀,為了報複,當然也有可能是千年暗戀心思被戳穿後惱羞成怒,他給天者造成了很多麻煩,複生羅喉只是其中一件。而最近他做的最具有殺傷力的一件事是……”秋實回想了一下蝶妖帶來的情報,“他將莫汗走廊的秘密告訴了阿修羅,據說當日阿修羅極度震驚,大怒之下闖入了天者的居所,與維護天者的地者大打出手。”

天者為了將死國力量帶至苦境所使用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名義上的通道是阿修羅監造的“莫汗走廊”,實際上卻是想要依靠用魖族性命鑄造的另一條通道。這種殘酷的手段刺痛了本就對天者心存質疑的阿修羅,這對四國君臣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再加上死神時不時的挑撥離間,天者的日子十分不好過。他有心想要拉攏自己曾經的盟友四魌界幫忙,奈何凱旋侯依舊頗為在意邪天禦武一事造成的信任危機,一心只想安安靜靜搞發展不想惹事生非。

“明明一心都是自己的造物,最後卻幾乎是眾叛親離。”秋實感慨道,“他也真是夠可憐的。雖然他對晦王陛下沒有多少好意,但我想若是陛下知道了這件事,大概不會對他置之不理的。當然了,前提是在陛下回歸之前他還能在死神的摧殘下活著。”

“那便祝他好運了。”寂寞侯冷冷道,“近期南溟有來了什麼新的可用之人嗎?”

這個問題他只是隨口一問,本身並不抱什麼期待,近期南溟派出去的人手太多,以至於內部的防禦陣型有了些變化,不然如風雨晦冥這樣的人連南溟的城門都別想進來。

然而這一次秋實給了他一個驚喜。

“有。”像是終於等到能夠回答的問題的學生一般,秋實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一名劍法不錯的浪人,他自稱為‘無故事的人’,據調查此人與昔日雨中三千樓血案有關,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雖然是故去之事,但並非每一件都能夠不再被提起。”寂寞侯說道,“此人或許有用,但還算不上很有用,相反,我擔心他帶來的麻煩會更多一些。”

“此人並非是關鍵所在。”秋實說道,“他身邊還帶著一名女子,那女子患有奇症,身上會長出鷹羽。”

“哦?那看來那女子身上可能有擊風族的血脈。”寂寞侯稍稍提起了幾分興致,“我記得昔日晦王曾提起過,百妖路有一員大將便是追隨鷹後離開了故土。”

“丞相所記的不差。”秋實笑道,“如果蝶妖的情報沒有出錯,那名為明月不夜羽的女子,便是昔日黑獄鬼王與擊風族鷹後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