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證,在寂寞侯說出上述言語的時候他面上的表情讓晦王都生出了幾分心驚膽戰,就算他說一百遍他對玄寶沒有絲毫不滿之情也沒有人會相信。晦王咳嗽了一聲,出於護崽之情為弟子辯解了兩句道:“他年紀尚輕,正是渴求友誼的時候,相信在關鍵時刻,他不會做出背棄南溟的抉擇。”

“怕只怕他不覺得他的抉擇是背棄南溟。”寂寞侯冷笑道,“我相信素還真有這個本事。”

晦王感到寂寞侯對素還真的某種怨念已經濃重到要突破天際了,心想在她閉關的時候素還真大概沒少為寂寞侯的謀算增添阻礙,她對這事看得很開,畢竟他們之間的立場還是有些差異的,要素還真理解寂寞侯不難,但要讓他像她一樣信任寂寞侯卻是太強人所難了。

“暫且不提這個,你方才說北武林有一些騷亂,大致是什麼呢?”晦王換了個話題,她其實對北武林的動蕩不怎麼感興趣,反正就是些江湖恩怨權勢紛爭什麼的,寂寞侯肯定能安排好這些事。只是她擔心如果再糾結於玄寶和素還真的關系,她眼裡難揉沙子的丞相可能就要採用偏激手段了。

“大致可分為三個方面,且這三個方面都需要被重視。”寂寞侯條理清晰地陳述道,“其一是一代高人聖蹤被鄧九五封成金身之事。此事中定然有不為人知的陰謀,且劍子仙跡也被牽扯其中,這位道教先天便是我曾說過的需要關注並結交的俊才;其二是北武林兩大高手劍邪、人邪之間的糾葛,這兩人與我南溟本無任何關聯,但有傳言說這兩人與異度魔界戰將吞佛童子有關,我有意以此二人之事向萬聖巖方面試探,他們的態度值得玩味;其三便是如今北武林聲勢最為浩大的勢力北辰皇朝內部湧動的暗流了,這會讓這個龐然大物成為我們掌握北武林最重要的踏腳石。”

“你讓玄寶自己去處理這些事嗎?”晦王皺眉道,“他有能力應付嗎?”

“還請晦王陛下相信玄寶公子的能力,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應對起來綽綽有餘。”寂寞侯說道,“畢竟各個佈局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殺機盡顯之時尚且遙遙無期。”

“那麼我現在需要做什麼嗎?”晦王不由鬆了口氣,又向寂寞侯問道。

“王現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寂寞侯笑道,“說來也是有趣,這次聖蹤之事與鉅鋒裡那位鑄劍高手令狐神逸似乎也有某種聯系,請王向鉅鋒裡下一筆訂單替玄寶公子索取一把絕世好刃,給公子一個介入北武林紛爭的臺階。”

“這很簡單。”晦王應道,她很明白其實他們根本不在乎鉅鋒裡接不接這單子,甚至他們不接只有更好,這樣玄寶就有更充足的理由上門拜訪了。當她寫完並將書信交給寂寞侯後,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被丞相送往中陰界的赤浪,隨口問了一句,“是否要將赤浪召回讓他協助玄寶?”

她想都十年過去了,那孩子應該有些長進了吧。

“不必特意召回。”寂寞侯笑道,“赤浪公子如今已經回到苦境了。”

他笑得和之前論及玄寶之事時一樣讓晦王毛骨悚然。

‘那孩子該不會也被素還真拐去了吧?’她忍不住猜測道。

“說到赤浪公子,今日一早守衛來報,說是有人來南溟點名要見他呢。”

寂寞侯的話勾起了晦王的興趣,赤浪的交際圈狹窄得很,其中大部分都聚集在南溟,若要說南溟之外的話,大概就只有……

“是春海欲國的自在天女與葉小釵之孫金小開。”寂寞侯答道,“自在天女來南溟除了與姐妹團聚之外,另一個目的便是想要鄭重地為當年尋回明犀火之事向赤浪道謝,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為自己和夫君金小開尋一個落腳之地,畢竟以金小開當年作惡時結下的舊怨以及他祖父葉小釵所涉及到的江湖恩怨來看,除了基本上來者不拒又有晦王坐鎮秩序穩定的南溟,這天下幾乎沒有他們能夠安穩退隱的地方呢。”

好訊息是赤浪並沒有和素還真有任何接觸。

壞訊息是他雖然回到了苦境,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事情要從緞君衡宣佈他恢複自由之身那一天開始說起……那一日,他做完早課後正在吃早膳時,緞君衡一邊啃雞腿一邊對他隨口道他可以回苦境了。

赤浪一開始以為這位師長是在開玩笑,直到對方將一枚可以將他送出中陰界的穿界符交到了他手上,他才後知後覺地確定這段冗長的枯燥經歷終於迎來了盡頭!他感到苦境的太陽正在熱情地呼喚著他。

“這是我所煉制的偽造品,和之前晦王造訪中陰界時所持有的是一個原理,與其說是穿界,不如說是一個傳送裝置。”在他使用這美好的道具的時候,緞君衡叮囑道,“你在用的時候千萬不要分心,比如忽然去想哪個姑娘什麼的,不然會有什麼後果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不說還好,在聽完他的話後,赤浪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在中陰界這幾年依舊讓他牽腸掛肚的那位女子——春海欲國的那位自在天女,在日複一日的思念和想象中,她完全取代了明確拒絕過他的袁冬曲的位置,讓少年將她奉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