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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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是一片極其美麗的湖泊,湖泊之上映著大得出奇、圓得出奇的一輪明月,鱗鱗月色邊清荷挺直,一隻斑斕蝴蝶停在荷心,微垂著雙翅,姿態虔誠,令人想到握在母親懷中的嬰兒。妖界絕對沒有這樣的風景,這光景只存在於苦境人間……至少在墮神闕的認知中是這樣的。
“幻術?”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露出了苦惱的神色,哪怕是這時,他也沒有忘記在苦惱中摻雜兩三分的不屑之色,這種自視甚高的姿態或許就是他討人厭的原因吧。百妖路眾妖的妖心異能各不相同,幻術之類其實算不上稀少,但強弱參差不齊,如今馭恆夫人所用出來的毫無疑問是墮神闕所見到的最強的了……不需要太多的論證,單單只是這個幻術居然能夠將他困住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一觀點了。不過……
“不過終究是雕蟲小技罷了。”墮神闕走到了湖邊,望著湖水中的景象,他面上的苦惱已經褪去,只剩下瞭如平時一樣的穩重和傲慢,他將手伸入湖中,感受著湖水的冰涼,而後猛地釋出妖力,幻境來不及反應,雖然它立刻模擬出了驚濤駭浪之相,但仍是遲了一秒,這一秒足以讓墮神闕堅定信念,不受迷惑。妖皇冷笑一聲,將手從湖水中抽出,屏氣凝神間,手掌上的水珠迅速地消失,他周圍的景物也如同過了花期的絕色奇株一般變得灰暗、萎靡、失去所有的美麗。
明月的光輝暗淡了,荷花哀哀地垂下了脖子,蝴蝶癱軟在花心一動不動。
“這就差不多了吧。”他冷笑著說道,正想要再努力一把徹底沖破這幻境,忽然聽見了一聲輕輕的呼喚。
“土神門……”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
墮神闕不由自主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一葉扁舟在波浪之上飄飄蕩蕩、起起伏伏,不疾不徐地向這邊駛來。小舟行進的前方是一片朦朧月色,它的後方是灰暗的喪失了生命力的可怕天空。舟上立著一個人,她帶著面紗,當墮神闕看見她的時候,沒來由的,他想起了一切美好的字眼。他的理智瘋狂地提醒他這也是幻術的詭計,提醒他他的戀人還被困在那架木琴之中不能或者不願)見他,但正如所有愚蠢的痴情男女一樣,他沒有辦法挪動腳步,只是安靜地等待著他的戀人來到他的身邊。
小船漸漸地靠近了他,女子輕輕地向前一躍,站在了水面之上,微風吹拂起她的面紗,墮神闕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美貌至極的容顏,當他還是一隻年輕的妖時所有對異性的美好想象都彙聚在這一張面容之上。如果是平時,他一定能夠發現她的面容和他過去曾認識的一些女妖有些相似。
可惜此刻,他引以為傲的思維背棄了他,它和它的主人一起被這幻象虜獲。
她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手。
丟失了的顏色又重新回到了它們本應該在的位置,明月又重新變得皎潔,荷花再一次挺直了它的脊樑,蝴蝶重新開始振翅,它飛到了另一朵荷花的花心重新做出那安寧的姿態。
這是什麼呢?安寧嗎?和平嗎?
還是說是愛情呢?
他接受了她的引領,跟隨著她踏上小舟,向著不知名的地方漂流。
然而當他踏上船隻時,一隻手拽住了他的後衣領,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將他拉了回來,妖皇幾乎要被拉得頭暈目眩。
“……你喜歡的是這種型別的長相?”
他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有些詫異地感慨道。
“不是。”出於某種本能,他立刻回應道,“無論是什麼長相都無所謂。”
“只要是大紅,只要是阿藥就好!”
“……真是的,說這種話簡直是……你讓我還怎麼愉悅下去啊。”她說著令人費解的話,松開了還拉著墮神闕衣領的手,在墮神闕轉過身來之前從背後抱住了他。
那是一種極其奇妙的感覺。
那是一種溫暖至極的感覺。
天地間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墮神闕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說到底,這只是個夢境,當你醒來之後,你就會忘記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了。”她說道,“但是我還是想要努力一下,希望你能夠記住我的聲音,如果你忘了,至少要記得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他正要詢問,忽然感到環著自己的手臂一鬆,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轉到了他的身前,在他想要看清她的面貌之前,她吻了他。
情人之間的吻,雖然很短暫。
“很快就結束了。”她抱著他,將臉貼著他的面頰,對他說道,“你一定要記得啊。”
當他恢複神智的時候這句話的餘音還在耳邊回想著。
然而此時的他卻只能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他要記得什麼?
馭恆,馭恆。
人當真能夠駕馭永恆嗎?
人不行的話,妖可以做到嗎?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夠永遠將時間留在她的孩提時代嗎?讓她永遠接受她所給予真誠但又笨拙的關懷。
一歲時
“你信不信我吃了你?”
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