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惠王如今的見識,她發現土神門所生活的這個時空最大的怪異之處便在於此地的種族分類,舉例而言,同樣以“魔”為名,種族特徵、族內制度可能截然不同,寄辛身上的魔源定然與在苦境盛行一時的異度魔界沒有半點關系。這令她十分頭痛,而更令她絕望的是在這裡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有一些古老種族重新複蘇、外來勢力突然降臨,以苦境人的角度看來,她本人也算是其中之一。種族多了,沖突也會多,既有常年不斷的交戰也有單方面的壓迫。

還有因單方面壓迫不成功而導致的常年不斷的交戰。

厲族與人類大概就算是這樣一種情況,由於當年天之佛樓至韋馱會誕下寄辛、會與中陰界以紅潮為籌碼進行交易就是為了封印厲族的頭領天之厲,惠王在那之後都有意識地蒐集這一種族的資訊。她得出的結論是佛鄉與這一種族為敵並非全然是因為誤會和偏見,厲族的野心是切實存在的,而且並不僅僅存在於天之厲一人身上;同時,厲族對異族的殘忍也是真實的,不僅是人族,與他們同為蜃海冥都的魔族、妖族沒少受厲族的欺淩,遠的不說,依舊是以寄辛為例,當初為了汙濁佛體羞辱天之佛,天之厲居然以屠戮萬魔的方式提取魔晶並在戰時打入天之佛體內,寄辛也因此應運而生。

聽上去就是個變態。

惠王的同情心不少,但要她在知曉了這些事後還將同情心揮灑在厲族身上未免有些難為她了。也因此,當她發現厲族為了守住自己巢穴的秘密居然不遠千裡追殺巢穴建築師的時候,她沒有多猶豫便出手了。

一掌斬下眼前厲族的首級,深紫如墨的冰冷眼眸一一掃過眼前眾厲,凜凜殺意不言自喻。

“你是……”

“你是什麼人也敢和我厲族作對信不信一會兒給你好看讓你知道什麼人是不能惹的?”一口氣將對方可能說的臺詞說了個遍,惠王不耐地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們總是這麼千篇一律,好了,出來混江湖便要又喪命的覺悟,讓你們逃回去會有麻煩,我打算來個斬草除根,你們說好嗎?”

瘋子才會在這個時候說好。

傻子才會趁這個對方故意賣出來的破綻攻擊。

負責此事的鳴中孚既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他做勢欲攻擊,卻是趁隙逃了,惠王自然瞧出了他的意圖,只是她一不把厲族放在眼裡,二不打算將事情做絕,便有意放過了他,轉而去關心那被追殺之人的情況。

“你是水嫣柔夫人嗎?”她問道,“黑色十九同我說起過你。”

“十九?十九!”水夫人似乎還沒有從剛才命懸一線的緊張中恢複過來,她一把抓住了惠王的袖子,著急倉惶地詢問著與自己愛子有關的資訊。

“他無恙,正在不遠處。”惠王說道,她將水夫人扶到了輪椅之上,接著說道,“我帶你去找他。”

有玄同護著,黑色十九自然是安然無恙,然而赤浪卻是神色不寧,惠王將水嫣柔帶至黑色十九身邊後,便立刻點了赤浪的穴道讓他沉沉睡去,再探他,卻驚見他體內精元竟隱隱有□□之象。

“這是何緣故?”她皺眉低語道,略略沉吟片刻後向玄同提問道,“你可有注意到赤浪是何時感到不適的。”

“似乎在我們聞到血腥味之後他便有些頭疼了。”玄同說道,“或許與這有關。”

惠王並不算是高明的大夫,幸運的是當初為了照顧好寄辛她同緞君衡連夜補習,積攢了不少與內元有關的知識。赤浪雖然外表與尋常孩童無異,但他畢竟是紅潮化身,化形時間尚不算長的他或許還不能剋制住體內的本能。

以血肉為食的紅潮在聞到大量的血腥氣後會如何呢?這個問題不需要太多思考。在中陰界裡、尤其是在緞君衡住宅附近不會有這樣的重大傷亡、更不會有血流漂杵的景象,因而在此之前惠王並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我們不能就這樣到苦境去。”玄寶不知從哪裡拿出厚厚一沓記述,裡面全是這些年廣為流傳的苦境滅門或大規模惡性事件,“不然赤浪一天都不會有舒服日子過。”

惠王亦想到了這一點,她點了點頭肯定道:“你說的有道理,這樣吧,我們還是先回中陰界,看看緞君衡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見周圍人都沒有異議,她正想抱起赤浪,卻被玄同搶先一步。黑海森獄的四皇子背起了與自己發色相近的孩子,自然而然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惠王笑了一下,幾步追了上去。

遠遠的,他們聽見黑色十九的聲音:“你們還會來找我嗎?”

“會的。”惠王說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跑了回去,將一枚自己在緞君衡指導下製作的加強版穿界令交到了水嫣柔的手中,“如果還有這樣的危險就用這個。”她示範了一遍操作方法,這枚令牌中寄存著她的魔力,只需要記住手勢便能使用,唯一的缺點在於這是件消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