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1/2頁)
章節報錯
誨王並不喜歡權謀之術,她在碎島之時,這一類的麻煩都有棘島玄覺為她擺平,只不過她年少時跟著楊素耳濡目染多年,即使不能隨便將他人玩弄於鼓掌之上,也足以自如地紙上談兵一番。瞧見同桌之人皆被她這番言語說得一愣一愣的,誨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心想當初她第一次聽土神門長篇大論時是不是也是這種呆樣。片刻之後,她揮了揮手,說道:“回神啦,莫要為這種事緊張,就算這天下換了個皇帝也和我們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賞金獵人撓了撓頭說道,“不管是誰都比現在這個好吧,若是老將軍真的……那也算是件好事。”
“那倒也不一定。”誨王語焉不詳地說道,“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一個會害自己孩子的人。別人不都說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嗎,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怎麼可能去愛別人的孩子?我聽說過去有一個人殺了自己的兒子煮成肉羹去獻給國君,國君被他感動將他留在宮中,後來國君病重臥床不起,國中蠢蠢欲動的叛亂拉攏了此人,讓他假傳旨意禁止任何人入宮,包括送膳食的宮女,最後那個國君便這樣丟了性命。國君雖一時愚鈍,但並非不仁不義之輩,對那人只有恩沒有仇,尚且得不到一絲善意,更何況無親無故的百姓呢?”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重口味的故事,賞金獵人打了個冷顫,不再執著於這個話題,他猛灌了一口涼水,招呼著幾人吃花生米,轉而聊起一些有趣的見聞。
吃飽喝足更多的是喝足)之後,賞金獵人同幾人告辭了,誨王卻並不急著和阿修羅、常棣離開這裡,她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忽然走到一名面容普通的書生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說道:“請受我禁咒,立誓永遠不把你剛才記錄的東西報告給你的上級,我絕不為難你。”
書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問道:“姑娘在說什麼呀,小生一句也不明白。”
“你點了那麼好的菜、那麼好的茶卻一口也沒動過。外面的太陽那麼烈,你卻正對著陽光坐著,也不怕傷到眼睛,顯然是為了能更清楚地聽我們這的動靜。”誨王胡編亂造著理由掩蓋自己實際上是聽見了此人心聲才得知他身份的真相,“好了,不過是討個生活而已,別惹麻煩。”
那書生面上冷汗直冒,糾結片刻後終究是妥協,受了誨王禁咒。
“看來那皇帝果真是要玩了。”走出茶館後,誨王對阿修羅說道,“手下的探子三言兩語就交代了,他還能有什麼能用的人呢?”
阿修羅不置可否,他原以為自己故鄉的局勢已經夠複雜了,沒想到在這彈丸小國能夠如此大開眼界。
那日誨王不過是隨意說說罷了,卻沒想到一個月後,被封為“忠義公”的老將軍果真以“清君側”的名字發動了叛亂,因這行動果斷又迅捷,不消數日,半數國土便已落入叛軍之首,而皇帝身邊的多是一些心思不純的想要借機牟利的臣子,被拿下不過是旦夕之事。
這樣的情形讓誨王回憶起當年的楊廣,據說在她沉睡的歲月中,隋煬帝也是這樣被推翻的。
是不是無論在哪個世界,有些事都是如此相似?
這一日誨王看著常棣利索地舞動著彎刀,心裡又想著這些理論上與她無關的事,越想越是感到心中煩悶,只覺得自己周圍盡是規定好的條條框框,煩躁得令她生出一股打破一切的沖動來。幸好她的自制力不錯,且她的心不在焉沒有被常棣發現,不然這孩子少不得又是一陣胡思亂想。
“這次還是個騙子?”常棣停下來後,阿修羅對她點評了一番,而後來到誨王跟前挑眉問道。
“不算是騙子,但修為確實太差。”誨王嘆息道,“這世上有通天緯地之能的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哪能那麼容易就找到?只怕我們還需花上個一年半載的。”
“若是隻有一年半載,倒也算是件好事。”阿修羅說道,顯然他離樂觀的距離比誨王還要遠。
誨王又是一聲嘆息。
“對了,你不在的時候那賞金獵人來找了一次。”阿修羅說道,“他帶著個昭明王的使者,說要來請我們去新朝中擔任軍官,我讓常棣跟他說我們不在,把他打發走了。”
昭明王就是叛軍的首領,那位曾經的老將軍。兩日前,皇帝突然暴斃,老將軍撒著眼淚說是奸臣謀害了君王,自封為王要替皇帝報仇,當然其中的蹊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但在強大的武力威懾下,大家只能捏著鼻子、昧著良心指鹿為馬了。
“他入了昭明王的隊伍?那也不算奇怪。”誨王不感興趣地說道,“那個人瞧著豪爽,實際上比誰都憤世嫉俗,我們不去理他就是了。”
她是愛管閑事,但正如當初在客棧瞧見暗獄之人帶走犯人時那樣,在兩邊她都瞧不上眼的情況下,她就不樂意多事了。阿修羅對於這種紛爭的態度比她還要冷漠,自然也不會給自己增加操勞之事。
“今日我遇見的那道人雖然本領欠佳,但養了一池好魚,我在他那裡吃了一條,魚肉鮮嫩無比,就又用幾丸延年益壽的藥丹換了一條來。”誨王說道,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筆可惜的買賣,畢竟煉妖壺中的珍藏簡直是用之不竭,她身邊的不是妖就是仙,再要不就是武功頂尖的先天高手,這中普通丹藥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倒不如用來做些買賣,“我同他問了一些烹調的方法,我同你說,你試著燒燒看如何?”
阿修羅一面想這個發展好像不太對,一般情況下不都是由提出建議的人下廚嗎?一面順手接過了魚往廚房走,他們魖族沒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陳詞濫調,身為戰鬥種族他們早就習慣了凡事自己動手。待他走到了廚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調料罐子被初習刀氣的常棣砍廢了,於是理所當然地吩咐還沒休息多久的小姑娘出去打瓶醬油回來。常棣知道自己對阿修羅和誨王而言是個小累贅,每次有這種吩咐她總是很樂意執行,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拒絕誨王的要求,比如好好休息之類的。
“你是不是太過溺愛她了。”在常棣離開後,阿修羅直言道。
“大概這個也是一脈相承的。”誨王隨口回應道,“我知道她有自立的能力,既然她離了我也能生存,那我現在多寵她一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阿修羅思考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這邏輯,他不太懂這種感情,他與他的同胞之間的關系算的上親近,在戰場上足以將後背相托,但戰場之下他們絕不會對彼此有這樣的幹預。好在他雖是不懂,但對於和自己不同的事物能夠給予尊重。
“而且我大概天生下來就是操勞命。”誨王又補充道,“這大概也算是難以抗拒的本能?”
“大概吧。”阿修羅說道,“畢竟恐懼就是一種本能,你的操勞本質上是因為害怕失去,你有失去過什麼嗎?”
這個問題讓誨王愣了一下,她知道阿修羅在某些時候很敏銳,但沒想到他竟然敏銳到能夠瞭解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