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1/2頁)

因為在攻擊蛟精的過程中出力甚多，皮皮指爪之上盡是那妖怪的鮮紅血肉，不僅看上血腥恐怖，聞上去更是腥臭難耐，受不住阿藥和茶仙嫌棄的目光，他委屈地嗚嚥了一聲，跳進最討厭的河水中不甘不願地洗了個透心涼的澡。

當他頂著一身不再蓬鬆的毛上岸後，阿藥正想給他擦擦幹，一直在照顧同樣在場的、因目睹全程除妖過程而受到驚嚇的賀老闆的小雪卻先她一步上前去，用一塊較大的幹淨的布匹溫柔地擦拭著皮皮的毛發。她也算是皮皮的熟人，因此這頭妖獸並沒有拒絕這親暱的動作，相反地，他甚至還很是舒坦地打了個哈欠，在原地趴坐下來，懶散地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小雪身上，盡情享受著這體貼勝過阿藥數倍的服務。

“真是孺子可教也。”茶仙一臉欣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阿藥嚴厲地瞪了茶仙一眼，見他識相地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後才幾步走上前去，說道：“我來吧，你去陪陪賀老闆吧。”

小雪立刻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忙不疊地道歉道：“實在是抱歉，我，我只是想，想謝謝他之前幫了我們的忙……啊，我也要謝謝阿藥姐……阿藥大人。”

她這樣過分緊張、過分客氣的反應讓阿藥有些無所適從，她咳嗽了一聲，無奈地說道：“你還是叫我阿藥姐姐吧，我身上沒有官職，擔不起‘阿藥大人’這樣的稱呼。”

小雪紅著臉點了點頭，從她點頭的速度和幅度看，她的緊張並沒有多大的改善。

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阿藥總是忍不住關心這個白發女孩，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面前女孩的頭發，說道：“你不用害怕，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者誰敢欺負你，你現在就告訴我，我保證幫你解決得妥妥貼貼……不要這麼驚慌啊，我不是隻會是用暴力、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簡簡單單的調侃讓小雪越發緊張了，“我，我，我……我知道阿藥姐姐是很好的人。”

阿藥笑了一下，又拍了拍她的肩，正準備對她告別，小雪卻在這個時候怯怯地問道：“阿，阿藥姐姐，嶽大夫……就是昨天那個河神……那個妖怪扮的那個人，他是不是已經……”

“蛟精穿的衣服鞋子都是他的，而且……”阿藥猶豫了一下，昨日在解決了蛟精之後她還檢查了一下他的遺體，發現除了他自己的骨頭外，現場還有幾塊殘缺的類似於手指的骨頭，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嶽大夫的了，只是這樣的證據委實令人反胃，於是她模模糊糊地說道，“而且我們在蛟精那裡發現了嶽大夫隨身攜帶的遺物……所以我覺得，他生還的可能性……”她還沒有說完，小雪便簌簌地留下了眼淚。

“你別哭啊，我打聽過的，那個嶽大夫不是什麼好人，你弟弟小朔的腿不就是因為他嫌貧愛富、不肯救治才斷了的嗎？”阿藥急忙勸慰。

“可是，嶽大夫他，他還有一個女兒啊，她現在該有多傷心啊。”小雪哽咽著說道，“而且嶽大夫是村裡唯一的大夫，大家以後該怎麼辦……還有小朔的腿，我該找誰去醫治小朔的腿啊？”

“我會對洛陽的樊大人告知這種情況的。”阿藥說道，“你不用擔心，別的大夫，更好的大夫很快就會到這裡來的，至於你弟弟的腿，我之前同賀老闆談過，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帶著你的弟弟、賀老闆和我回大興去，那裡有大把的好醫生，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真，真的嗎？”小雪的眼睛還有些發紅，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眶，而後堅定說道，“小雪身上沒有什麼別的，只有這一條性命罷了，從今往後，小雪都聽阿藥姐姐的，阿藥姐姐說什麼，小雪就做什麼，做……”

眼見著小雪就要脫口而出“做牛做馬”什麼的了，阿藥連忙制止了她，說道：“這些虛化就不必多說了，我還有個師兄在朝中做官，你若是真的想要報答我，就讓小朔好好讀書，將來成為一個有用之人，好好輔佐我師兄，讓他不要再這麼辛苦了。”

見小雪還想要說什麼，阿藥立刻終止了這個話題，小雪在答應會去說服賀老闆後便去照顧弟弟小朔了，阿藥看著她小跑著離開的背影，感到心情有些複雜。她不想把自己對小雪的善意變成簡單的施恩，這讓她感到有些難堪、別扭。但在方才，她忽然醒悟到哪怕是以“同病相憐”的標準來看，她對小雪的關心都有一些莫名其妙了。如果人選擇朋友的標準能夠明晰化，除了善良以外，小雪幾乎不符合阿藥的任何一條標準，立志於保護身邊人的阿藥所欣賞的、所希望交往的是那些堅強、強大又具有韌性的人……但奇怪的是，她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很希望親近小雪。

在回洛陽的船上，她將自己這種奇怪的好感描述給了墮神闕聽，對方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用蒼勁有力的筆法寫道：“這是一種異術！”

阿藥一時愣住了，她立刻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就好像你能夠影響別人的精神一樣，這個女孩子肯定也有相似的能力，你看，你也說過她和你的經歷很像，也許你們都達成了修行精神異術的某個必要條件……她肯定有一種能夠讓別人不知不覺地喜歡她的能力，你會有這樣的感受一定是因為你中招了。”

對於這番推論，阿藥委實是無話可說了。她有時候懷疑在墮神闕眼中，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美好、善良這一類的美德。

她遇見小雪的時候她明明是昏迷的好嗎！而且……

“如果她真的有這個能力，為什麼村裡人還是會這麼討厭她呢？”

這個論據讓墮神闕很久都沒有給出答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井井有條地說道：“很有可能這種能力的使用是有條件的，比如使用一次要縮短十年壽命什麼的，所以她不想把它浪費在沒有什麼用的蠢貨身上，你是一個最合適的目標。”

“……可是土神門，如果沒有河神作亂，我根本不會去月河村這麼偏遠的地方啊。”阿藥哭笑不得地說道，“你所說的那個大人物，她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啊。”

土神門又一次啞口無言，不過這一次他的反應稍稍快了一些，立刻回應道：“那是因為她可能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知道有一天你會到來，然後帶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