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焱無上外出已經過去整整九天了,墮神闕心中不由惴惴,擔心聖嬰主是不是已經發現了黑獄的探子,對他們産生了戒備。玄皇沒有下達對怪樂地不利的訊息,但這並不代表墮神闕對怪樂地就存了多少善意,如果不是因為有佛鄉這個外敵在,另外兩界相鬥至兩敗俱傷將是他最樂意看見的畫面,當然就算有天佛原鄉在旁虎視眈眈,他也樂得見無始暗界和怪樂地倒黴。存著這種小心思,哪怕面上再不動聲色,心中也難免會有一兩分心虛,所思所慮也就複雜了起來。

幸運的是他最擔心的情況終究沒有發生,在第十天的下午時分,聖嬰主便匆匆離開了怪樂地,只留下妖天師這一名得力下屬為他照看領地。他走後沒多久,黑獄的探子就回報說看見了幾名形跡可疑的沒見過的妖進入了怪樂地的地界,又過了一會兒,這訊息又得到了更正,原來那幾名進入怪樂地的生面孔並不是妖,而是經過偽裝的天佛原鄉僧侶。墮神闕微微眯起他那雙異色妖瞳,雙手背在身後,微仰著頭,似乎是打算親眼看看情況,盡管在這個距離幾乎是看不見什麼的。

“妖相,我們……”在他一旁聽候差遣的神隱鐘馗忍不住問道。

墮神闕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還不是時候。”

妖天師能為非凡,尤為難得的是他非常擅長布陣迎敵之法,在他的帶領下,雖然怪樂地的妖怪們面對一時的突襲有些慌亂,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從敗退之態一點一點將戰事拖回到僵持階段,甚至隱隱有了幾分優勢。

當妖天師一掌將為首的僧人打至重傷時,早已混入怪樂地之中的無始暗界的人馬終於有動作了。他們既殺僧,又殺妖,原是暗界穹魁打得一手好算盤,以“援助”之名義施展武力,途中怪樂地的損失只能算作是“誤傷”。

眼見著妖天師看著傷亡無數的怪樂地同胞恨得目眥欲裂,墮神闕才下達了動手的命令。蟄伏已久的黑獄群妖一擁而上,依照墮神闕之前的命令,不將僧侶作為主要敵手,反而致力於對暗界之妖趕盡殺絕。

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主要有三個原因,其一是為了最大限度地削弱怪樂地和無始暗界的實力,其二是為了盡可能加深無始暗界同怪樂地的仇恨,最後……

看著遠處天邊逐漸逼近的火光,墮神闕隨手將敵手的骨骼拔出作為兵器,恩情的大小是由災禍的大小而決定的,怪樂地的情況越危險,他的出手相助才越有價值。

火光由遠及近,隨之響起的是聖嬰主暴怒之下的一聲大喝:“給本爺留下命來!”

淹沒於火光之中的鳳影突左右橫掃,霎時之間佛鄉勢力盡數凋零,而一旁在聖嬰主到來剎那收起了所有小動作的無始暗界的妖怪們也未能倖免,被四溢的火焰燒成了灰燼,甚至一小部分黑獄的妖也被牽連其中。

墮神闕心中暗驚,心想焱無上的火元竟已強橫到了這樣的地步。

“明明是臭不要臉的趁火打劫還想裝出拔刀相助的樣子,封世末,你以為本爺愚蠢到了認不出暗界武學的地步了嗎?”冷笑數聲,鳳影突直指戰場上唯一尚存的暗界之妖,但不知為何,聖嬰主的目光竟是看向墮神闕,眼中滿是冰冷的色澤,“如果無始暗界要將這妖界三方的聯盟視若無物,本爺也不稀罕這所謂的同袍之情,來日再見,鳳影突下不留性命。你就這麼對封世末回話吧,滾!”

墮神闕心中微感不安,但仍是裝作一派無事的模樣說道:“此番聖嬰主委實莽撞,如今大敵當前,還是莫要隨意臨境為好。”

“你們不是都等著本爺離開的這一天嗎?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聖嬰主冷冷道,“好了,黑獄的援助之恩本爺記下了,來日定當奉還。”

聽他這般談論,墮神闕心思迅速地轉了幾轉,聽他言語又觀他態度,焱無上似乎已經對所發生的一切瞭然於胸,他本就是一方之主,縱然心思細膩不及玄皇,也不至於隨隨便便交託信任之情,會懷疑他的動機也是正常。只不過成見已經種下,想要再演妖界情深的戲碼可就不太方便了,為今之計,只能暫退一步,能夠討一個禮尚往來的機會也是好的,至少聖嬰主不是封世末那般隨意毀諾之人。

他有心想要再客套幾句,然而聖嬰主面色不善,耐心更是差勁,很快便下了逐客令,墮神闕也只得悻悻離開。

玄皇交代的事他不算是辦砸了,但也確實是不夠漂亮,至黑獄回稟之後玄皇雖未苛責,但鬼王到底還是諷刺了幾句,墮神闕心中因此事鬱塞難開,倒是忘記了幾日前同筆友的不快,習慣性地翻開了那冊子。

卻見上頭密密麻麻盡是文字,原來之前他被焱無上的天賦火元所駭,未能及時察覺到有新的留言時冊子的熱感。他細細閱讀了一番,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王大紅這次告訴他的是一樁人類宮廷的秘事。

楊素入宮的第九天的半夜時分,阿藥尚在熟睡,忽而一陣詭譎妖風侵入府邸,她心有所覺,霍然睜開雙眼,隨手拿過拄在一邊的扶老,低喝一聲橫掃而去。

“是我!別動手!”

這聲音確實耳熟,阿藥握著武器的手堪堪停駐,不確定地喚道:“宮商?”

“你且隨我進宮,太子出事了。”向來注重儀表的琴妖此刻竟是滿臉驚慌之色,拉起阿藥便要離開,“琵琶定然不同意的,我已施法斷了她房間周圍的聲響,只是這瞞不了多久,你動作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