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他都睡了七年了,連我都不理呢。”盧媽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春暉和煦,溫暖大地。街坊鄰居來了不少,空蕩的院子一下熱鬧了起來。盧爸熱情地站在院子口招呼著鄰居,盧媽和雪兒在廚房裡忙碌,飯菜的香氣不斷從窗戶裡溢位——只是這一切在盧西安眼裡都是黑白的,無聲的。他就像失去了靈魂,呆呆地坐在那張凳子上,一道清風拂過,風乾了他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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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沒有歐陽,沒有吳光明,沒有耿天浩和林茉,沒有所謂的友情和愛情。也許不存在,也許不記得。

“西安,吃飯了。”盧媽輕輕拍了他一下。

盧西安頭也不回——他聽見了,但是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盧媽深嘆了一口氣,端起飯碗來到他面前,喂他吃。

就這樣,盧西安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一天。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父母像對待嬰兒一樣對兒子百般呵護,教他做事,教他做人。不出幾個月,他就像正常人一樣吃飯睡覺,精神也恢復了正常。

這天,盧媽帶著盧西安來到一家小飯攤前。

“你好,你們這還要人嗎?”盧媽小心地問。

飯攤前的女人頭也不抬,兇巴巴地回道。

“不要不要,趕緊走!”像打發乞丐似的。

盧媽只好拉著身邊的盧西安悻悻地離開了。這是半個月以來第二十一個拒絕她的地方了。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秋黃的楓葉飄落滿地。秋風還在呼呼地吹著,母子倆走在街上,頗顯寂寥。盧媽看了看身邊的兒子,看著他那張幼稚又愚笨的臉,心裡是又痛苦又生氣。

盧西安邊走邊舉著手裡的玩具作飛行狀,嘴裡還喊著衝啊之類的話,像個只有幾歲的孩子。盧媽終於壓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玩具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呀!有什麼用!”她指著兒子的頭,罵聲如開閘的洪水一般狂洩了出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撫平這個女人心裡的不甘。盧西安低著頭,任憑憤怒沖刷,就是一個小孩挨母親罵的姿勢,低著頭不言語。

一陣風猛地掠過,吹掉了母親頭上的髮帶,幾綹頭髮散落下來,夾雜著些許青絲。盧媽瘋狂地揪扯著散發,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嘴裡不斷念叨著命苦、死了算了之類的消極話語。

盧西安還是不言語,蹲下身撿起了那個變形金剛玩具,把它的手掰了掰正,繼續把玩著。秋風更加瘋狂地呼號起來,蓋過了母親撕心裂肺的痛哭,撕扯著路邊早已破碎不堪的楓葉,吹得此處悽慘蕭瑟。

“不好意思。”

盧媽轉頭看去,是個戴眼鏡的男人,斯斯文文的。

“我們飯店其實比較缺人手,剛才是我老婆態度不太好,請見諒。”男人一臉抱歉地說。

盧媽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

“哦,那個...我想給我兒子找份工作,他能在你們飯店工作嗎?”她壓著鼻音說。

那個男人看著盧西安一臉幼稚和手裡拿著的玩具,有點遲疑。盧媽見狀,再次奪過那個玩具,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很聽話的,也很能吃苦,還會...”話沒說完,盧媽的眼淚又淌了下來。

“大姐,先別哭,讓你兒子來我們飯店先試試。”

盧媽連忙鞠躬道謝,甩起一滴滴眼淚,化入秋風。

就這樣,盧媽不停地帶兒子走街串巷,終於為他找到一份工作,一份只供兩餐,沒有工資的工作。

“媽,幫我係下鞋帶。”盧西安坐在床上,擺動著雙腿。盧媽拿起那雙43碼的運動鞋套在他腳上,打上一個死結以確保鞋帶不會中途離散。

“教你幾次了,還是不會。”

“第一天上班,表現好一點,聽老闆的話,知道了嗎?”

盧西安點了點頭。

“路上小心點。”盧媽叮囑道。她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再次感受到那種孩子在身邊,可以時刻保護著他的滿足感——一種專屬於母親的滿足感。在父母的生活裡,孩子永遠是孩子,給予孩子保護和需要便是父母的滿足,也許這就是家庭的意義吧。

那個小飯攤不太遠,跟盧西安家只隔了兩條巷子。然而,他迷路了,始終繞不出那兩條破舊的小巷。一早上,早餐店老闆好幾次看到這個年輕人在巷子裡徘徊遊蕩,當盧西安再一次經過時,他忍不住問了起來。

“小夥子,你怎麼一直來回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