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萬雙目光的注視下,盧正軍問出了第三個問題。

“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盧西安的身份——太陽王,流浪者重點保護的物件。流浪者首長的兒子,父親也必須重點保護的物件。他聲如蚊吶道。

“沒有。”

“不要再做幼稚的決定,上次你差點死在英國。”盧正軍以強硬的口氣說道,彷彿一場辯論會的勝者。

盧西安不再說話了。

“我要求開啟燈塔,配合天網的定位系統,確保黑川浩和盧千雪能夠接收到意志訊號,引他們來到流浪者。”盧正軍說出此話,經過維內提斯的播報,會場內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場內響起了細碎的討論聲。

燈塔,一種遠端腦電波牽引裝置——它能發出某種特定的腦電波,電波學上稱作意志訊號。這種腦電波里包含著海量的資訊,只有意志人這個族群可以接收到。每條資訊都經過嚴格的安全處理。在目前的世界上,還不存在能截獲意志訊號的技術——即使是流浪者自己也不行。一旦發出,是不可逆的。也正因為嚴格的安全處理,意志訊號存在一個比較嚴重的缺陷——無法經由第三方裝置傳輸。這意味著,流浪者引以為傲的天網無法作為交接中轉,意志訊號只能從紹興本地傳至英國,而意志訊號的強度是隨時距遞減的。

流浪者的所有成員都不敢確定——燈塔傳輸的意志訊號是否能到達英國,又或者..到達英國的時候還剩多少。

盧正軍問的那三個問題,實際上對應的是流浪者組織的三大戰略目標。

一:太陽王必須存活。

盧西安作為太陽王在恩怨之戰中戰敗,僥倖才回到流浪者。雖然盧西安回來之後,已經刻苦訓練一個月,但盧正軍仍不相信他的能力,堅決反對他第二次前往英國。

二:得到黑川浩和盧千雪。

黑川浩和盧千雪已經處在天網的嚴密偵察中,幾乎不存在突然消失的可能性,而且那兩人也是極為強大的意志人,被殺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盧正軍打算以“燈塔”引這兩人來到流浪者,而非讓太陽王主動去找他們。

三:太陽王必須為本方所有。

盧正軍堅決反對盧西安去英國,不僅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還因為中國去英國路途遙遠,黑川內武還沒死,沒人知道一路上會發生什麼。如果黑川內武在中途設下伏擊,而太陽王又恰好被奪走。對於整個流浪者、中國,甚至世界來說,都是最壞的結果。

也正因此,盧正軍的意見才會與長老會發生衝突。二者有著相同的戰略目標,但長老會認為,太陽王主動出擊,才更有可能奪得黑川浩和千雪。

梁雲沃把已駝的背伸了伸,發出輕微的嘎巴聲,說道。

“盧正軍,請不要在戰爭中慘雜私人情感。”

“第一,太陽王的進步,流浪者上下有目共睹,他已經具備領導一支軍隊的能力與資格。第二,燈塔的傳輸距離和效率都十分有限,意志訊號會在傳輸過程中不斷流失,如果黑川浩和盧千雪沒能收到意志訊號,到時候再出擊恐怕就晚了。就算那兩人收到意志訊號,黑川內武也必定在他們的歸途中設伏,如果那兩人遭奪,後果不堪設想。還有,盧正軍,你別忘了,澳美聯軍也可以透過意志訊號定位流浪者的具體位置,我們現在還安全地坐在這裡開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沒有啟用燈塔。第三,正因為盧西安的身份是太陽王,所以他必須參戰。”

梁雲沃說完這段話,拉克斯迅速加入論戰,不過他的話語,倒更像是斥責。

“盧正軍,你不是不知道美洲那邊的動向,新一輪的澳美聯軍正在集結。連英國那種世界頂尖的防禦壁都擋不住它們,如果它們的炮彈打入中國,你想想看是什麼結果。如果你堅決啟用燈塔,長老會就堅決反對,沒有妥協的餘地。”

虞邱民這隻老狐狸不會放過嘲諷的機會,他說。

“當然,如果你說你捨不得兒子,長老會不能,也不會反駁你。”

長老會就是持這樣的觀點,始終認為盧西安應該主動出擊,他們針對盧正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認為盧正軍在護著兒子。

聽長老會一番話,盧正軍臉色鐵青。盧西安看著父親這副模樣,他心想——老爸與長老會一定私下進行過多次交涉,終究還是談不攏,老爸一直是個固執的人啊...

所以才有了這場紅塔會議。

因為這個決定重大,首長與長老會又意見不一,所以紅塔會議才會召開,聚集所有流浪者一同商討此事。在這個巨大的會場中,最靠外的坐席通常是軍銜較低,見識也頗為淺薄的人員,人數也最多。隨著同心圓向內輻射,人員逐漸精英化,座次也越來越少。

這時候,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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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低下頭去,就此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與看法,但並不必透過“說”的方式,會場的每個座位都自備思維傳輸器,每個人的想法會由外層向內層傳遞,一直傳到最前排八大部門領袖的腦海中,再由八大領袖整合,向中央圓桌的首長和長老會提出意見。

它們分別是後勤部、軍事部、偵察部、燈塔控制部、政治部、文物管理部、精神訓練部、人工智慧主塔。每個部門下都有著極其龐大的分支,只有人工智慧主塔是特殊的,這個部門只有三位成員——掌管世紀大樓的維克托、掌管意志紅塔的維內提斯和掌管上帝之眼的多林,它們也作為“成員”出席了紅塔會議,此刻,它們的內部資料已經互通,三塔連體,進入了全面備戰的狀態。這樣,它們也會更多地從戰爭角度去考慮“盧西安是否應該前往英國”一事,由維內提斯的人格向長老會和首長提出意見,意志紅塔本來就歸它管。

盧西安坐在那個唯一的座位上,他本人其實還是站在長老會一邊的,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格了,但父親又堅決不同意。這樣,他還是隻能坐著。

心急如焚中,他轉頭看向高伊德。恰巧的是,高伊德也正在看他。

高伊德的明眸清澈動人,像一盆水澆滅了盧西安的急躁。兩人在龐大而又無聲的會場中對視,像是彼此鼓勵,又像是彼此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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